紫金堂(146)

这时门房内的听差见势不妙,赶忙一面喊人一面跑过来拉扯桂如雪。桂如雪明明是个瘦子,可是这粗粗壮壮的听差硬是没能把他同金世陵分开,正是焦急的时候,院门口处停下一副滑竿,桂如冰回来了!

桂如冰身为主席,又是个好面子的,早已习惯并享受着前呼后拥的生活,当然不会独自一人悄没声息的溜回歌乐山。不过此刻,桂如冰望着在地上一面打滚一面行凶的亲弟弟,黑脸一下就泛了红,真恨不能身后那些随员们立刻消失!

“住手!”他大喝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那位正与桂如雪斗勇的听差见救星来了,赶忙爬起来,捂着被蹭掉一块油皮的手背求援道:“桂主席,您快来劝一劝吧!我实在是拉不开二爷啊!”

桂如冰一言不发的走过来,弯下腰一手抓住桂如雪的后衣领,一手掀起桂如雪的长袍,抓住了他的裤腰带,然后双臂运力,咬牙切齿的将他这弟弟硬生生的给提了起来,然后就势回身一甩,直接把人扔到了一边的草地上去。

这回众人见识了桂主席这堪称运动家一般的体魄,不禁纷纷折服于他的孔武有力。折服完毕之后,再看地上这两位——桂如雪已经在草地上坐了起来,直勾勾的望着蜷缩在水泥地面上的金世陵。而金世陵受创最重,侧身缩成一团,双手抱了头,痛的呻吟之余,又是不停的倒吸冷气。

桂如冰不理金世陵,直接奔向桂如雪,伸手指了他的鼻尖怒斥道:“你发什么疯?”

桂如雪咽了口唾沫,一翻身站起来,作势又要往金世陵身边走。桂如冰立刻上前一步拦了他:“你还要干什么?嫌自己惹下的麻烦不够多吗?”

桂如雪这回才看了他一眼:“债多了不愁!别挡道,让我瞧瞧他去!”

桂如冰瞪着桂如雪,半晌不开言。末了,他似乎是觉得言语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了,索性就抬起手臂,对着桂如雪兜脸一记响亮耳光,直接就把人打趴下了。

而后,他转向身后的听差:“把家里的轿夫叫出来,把这个陵少爷抬上,跟我一起去赵公馆!”

歌乐山别墅区内住着的,都是这大重庆内的超等华人;而赵将军,则是超等中的超等。

这个形容,不是强调他的富有或权势;他这超等之超等,主要体现在他那天不怕地不怕上面。自从撤离了武汉,被夺了军权,他就总觉着中央政府对不起他。因为看不上中央政府,所以他间接的蔑视了政府所制定的一切法律条款。虽然丢失了华北那片广袤富饶的地盘,但他尽可以继续在重庆自行其是的搞自制。

谁也甭想管他,他老人家——说起来不好意思,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乃是大土匪的出身,后来成了军阀,言行上渐渐的规矩起来,可本质上也依旧是土匪。平时,他保持着相当的气派与尊严,让人瞧不出他的底细,然而一旦惹恼了他,那本性就要露出来了!

他的爱子,宝贝,陵少爷,出门的时候还是活泼泼的,然而不到一个小时,就哼哼唧唧的被人抬了回来。再看那伤情,也来的十分刁钻可恨——上下两处致命地方,全给打遍了!

赵将军沉了脸,直问到桂如冰的脸上去:“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了!”

桂如冰平素的气势已是很压人了,可是面对了赵将军,也只好自愧弗如,有礼有节的起身答道:“赵老将军,我对此真是太抱歉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敢隐瞒,贵府少爷身上的伤,全是舍弟所为。我赶到时,舍弟已经动了手,我虽是赶忙跑了过去,可也终究是阻拦不及。”

“妈了个×的!你舍弟不就是桂如雪吗?我看他那个人平时也挺不错的,怎么平白无故打起了我的儿子?他妈的!人不是你打的,我也不同你讲,你把桂如雪给我叫过来!”

桂如冰仿佛是很为难,犹豫再三,他坐下来凑到赵将军耳畔,低声咕哝了半天。而赵将军听后,一瞪眼睛:“屁话!他打吗啡打出毛病来了,就要在我儿子身上撒疯?不行!你马上把他给我带过来!你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我不会深难为你们,没别的,让世陵打还过去就行!”

桂如冰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赵将军再跋扈,也是个落了架的凤凰,自己这样迁就,他还给脸不要脸,这有点过分了!

思及至此,他站了起来:“以直报怨,无可厚非。只是贵府少爷现在还是养伤要紧,我们桂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此跑了,来日方长,我们随时恭候贵府少爷过来报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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