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本无邪(19)

“那好,我们走。”

沈静起身,顾理初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的出门上了汽车后,司机回头问道:“沈主任,您现在想回哪儿?”

沈静问顾理初:“你说,想回家呢,还是去我家里?”

顾理初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回家。”

汽车一路飞驰回了顾公馆。经过那段漆黑道路时,沈静忽然问道:“一个人走过这路吗?”

顾理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同自己讲话:“走过。”

沈静一笑:“不怕鬼?”

顾理初顿时打了个寒噤。他不是不怕,他是没想到这一层。

汽车停下了,沈静却又抬手把顾理初搂在身边,然后转脸对着他:“我们亲一下,好吗?”

顾理初眨了眨眼睛,呼吸有点紊乱,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静却还在不依不饶的追问:“好不好?”

顾理初深吸一口气:“那你不要咬我。”

“好,不咬你。我会轻轻的……别怕……”沈静的话随着他向顾理初的逼近,终于含糊终了。

这是一个潮湿的亲吻,顾理初按照下午所被迫学习的那样,调动舌头去取悦沈静——他对这种行为的含意,并没有一个明确的了解。只是从沈静那里晓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让人知道了,后果会非常非常的严重。仅此而已。

不过沈静似乎是很有些沉迷,半晌放开顾理初后,他意犹未尽的又凑到那个牙印上舔了一口:“真好……学的不错,以后就该这样,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喜欢你。”

顾理初睁大眼睛对着前方,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傻乎乎的“哦”了一声。

沈静拍拍他的后背:“下车回去吧!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他又从裤兜里掏出皮夹,打开后抽出几张钞票掖到顾理初的衣袋里:“看看你自己有多值钱,亲两口就要几千块,比红舞女还贵。”

顾理初糊里糊涂的,听他肯让自己下车了,连忙就去摸索了开车门。至于后面那两句话,他先还不明白意思。等独自走回房内关上门了,才朦朦胧胧的反应过来:“原来在沈静那里,亲吻是可以换钱的。”

送了顾理初之后,沈静回了城内的公寓,那里阿妈已经给他煮了面条,他匆匆的吃了,换了衣服又出了门。

这回,他去的是陆公馆。

陆选仁的秘书上午给他打了电话,说是让他晚上去家里一趟。沈静知道这一阵子万事还算太平,陆选仁找他不会有什么正经大事,大概不过是闲谈一阵、通通声气罢了。像这种时候,他是一定要打点精神去奉承一番的,陆选仁是什么人?要不是机缘巧合,他这辈子连陆选仁脚下的泥都够不上。

陆选仁先前时,也算得上是政府内的元老了,追溯起来,还是同盟会的出身。要讲当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时候,他也是出生入死,流过鲜血的。不过资格虽老,名望虽高,仕途却一直不畅,熬来熬去,总是排不到人前去。后来眼看着黄埔毕业的一些小字辈们也张牙舞爪的撵上了他,心里就恼火起来,暗道既然流芳百世是不能够了,索性就来个遗臭万年。总之不能就这样白白的过了一世。

现在,他是遂了心思,多少过了点掌权的瘾。然而处境只有比先前更难堪。因为受人爱戴惯了,不晓得原来挨骂竟是这样难受的一件事情。先前的旧友们一般都已经完全中断了联系,还有许多成了死敌。而日本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十几年来,他心里对周遭一切都是怀恨着的,所以行动之初,颇有些冲动。结果现在才发现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况且在这个政府里,他再大,还能大过汪兆铭么?

算来算去,罢了罢了。

沈静抵达陆公馆时,天色已经擦黑。管事儿的是个穿着深色长衫的半老头子,把他让进客厅坐了,回身去后楼书房里找陆选仁。

陆家的房子十分阔大,却人丁稀少。陆选仁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同夫人的感情本是十分恩爱的,然而陆夫人四十岁那年,忽然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发作,百般治疗,终是无效,拖了一年多便病逝了。陆选仁再不肯续弦。可家里没有女主人,整个儿的气氛便冷清下来。

下人们没事时不会在客厅里呆着,所以沈静只好孤零零的坐着,等了半天也不见管事儿的回来。他低头看看表,已经是七点钟了。面前茶几上摆了杯茶,早已凉了——他见陆选仁之前,向来不喝水。因为怕谈话时忽然尿急,再得罪了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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