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本无邪(230)

眼看着就要到楼门口了,忽见曾婉婷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大哥,你来了就好……阿初不见了!”

顾理元没见过这么不端庄的曾婉婷,所以先就愣了一下:“什么?阿初……不见了?”

曾婉婷飞快的抬手把碎发捋到耳后,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今天早上我上楼去叫他吃饭,推门一看,什么都在,就是人没了!楼里楼外、前院后院的也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啊!”说到这里,她真哭出来了:“他最乖的,从来不乱跑的……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没了呀——”

她这边话音未落,顾理元已经一路跑进楼内,然后几大步的就冲向楼上——力气用大了,他扶着墙来了个急转弯,然后推门一头扎进了顾理初的卧室之内。

房内的确是没有什么变化,被子摊在床上,枕头上还有枕过的痕迹,窗帘半开半拢,地板上丢着一本画报和两只袜子。

顾理元有点哆嗦,他进房打开了柜子看了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日常衣物,只有最上面一件衬衫歪斜了一点。

“阿初……”他自语着又转回床边,跪下来掀开拖地的床单。

这时曾婉婷也跟了进来,一壁用手背抹了眼泪,一壁略带哽咽的说道:“大哥,刚才我在各房里都细细找过了,床底下,大柜子里,屏风后头,都找过了。”

顾理元直起腰,一歪身坐到了地上,嘴里轻轻的“啊”了一声。

曾婉婷吸了口气,回身又跑了出去,嘴里道:“我再上苏先生房里看看去……兴许就是他把阿初弟弟带走的,他每次都走的特别早!”

这句话落进失魂落魄的顾理元耳中,真好像又一声霹雷一般。他一骨碌站了起来,大步跟了上去:“什么苏先生?苏东海?”

曾婉婷且推门且回答:“就是他,脸上带着块红记的。他总是来这里吃晚饭,然后睡到凌晨时候便自己走了。昨天他也来了,也住下了,如今也不见了。”

二人进了房,其实就曾婉婷来讲,晓得这里决不可能藏着一个顾理初了,只是心疑,总忍不住要来四处翻检一番。只是她翻检的那些地方,无非是些家具床底,旁的倒不曾注意。顾理元却直奔了床头的矮柜,唰啦唰啦的拉开了抽屉,又去掀被子,翻枕头——不想那枕头底下,赫然就躺了一只信封。

顾理元撕了封口,从里面倒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来,打开一看,满篇工整的楷书,其内容如下:四姐夫:

我因为家事所扰,实在不堪忍受,不得已而离家。至于所去何处,暂时保密,还请四姐夫转告爸妈,切勿为我担心。此次令弟与我同行,旅途想必不会寂寞。我亦会处处照顾令弟,也请四姐夫安心。

另,请转告父亲提前为我准备一笔款子,不须多,一二十万足矣,因为我想去香港小住几日。先前在重庆时虽也常去,可总随母亲住在赵公馆处,竟没有去过半岛酒店,深以为憾!

祝你们快乐。

弟东海敬上

读完了这封信,顾理元气的身子一晃,险些要情绪失控。

他把信纸往地上一掼,大声骂道:“这混蛋——”只骂了这三个字,却又弯腰捡起了那张信纸揣进口袋里,然后在屋内转了两个圈儿,口中自言自语道:“他把我的阿初拐跑了……这混蛋把我的阿初拐跑了……他们上哪儿去了呢……香港——他妈的,我知道了……”

曾婉婷站在门口,不明就里,就看他魔魔怔怔的四处乱转,倒有点害怕起来,红着眼睛叫了声:“大哥,信上说的是什么啊?”

顾理元停下脚步,咕哝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得马上去火车站——不对,苏东海不会坐火车的——我得去机场!”

他颠三倒四的说到这里,才好像是骤然反应过来似的,推开曾婉婷,一路咚咚咚的跑下楼,然后又飞速的穿过院子跳上汽车。曾婉婷自知是无论如何追不上他了,便走到窗口向外一望,只看到了那部汽车的一个影子。

就在顾理元驱车飞驰之际,沈静、苏东海和顾理初已经上了飞机。

顾理初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别别扭扭的低头对沈静说:“沈先生,我想回家。我想告诉我哥哥一声,要不然他一定急死了。”

沈静心想他急死了才好呢,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到了广州,给他打个电报报平安就好了。阿初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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