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本无邪(41)

然后不等顾理初回答,便将头抬了起来,微笑道:“你这么怕羞?”

顾理初跳进被窝里,只露出头来,见陆新民一直是很和气的笑着的,他也放松下来,红着脸答道:“我没有。”过了一会儿他又加了一句:“你总是看我,我才……”

陆新民起身走到沙发前蹲下来,抬手摸了摸顾理初的头发:“怕我看你?”

顾理初的脸愈发红了,也不答,只尽力向上扯了棉被,企图蒙住头。这回他是真害羞了,连心跳都在加快。

陆新民望着躲在棉被里面的顾理初,脸上的表情和蔼可亲的过了份,几乎有点大慈大悲的意思。通常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是极度平和愉悦的。

这时,外面隐隐的传来了雷声,夹了细雪的雨下的愈发急了,玻璃窗子都略略的上了雾,可见外面的温度之低。

正因外面冷,才显出房内的温暖来。不知怎的,陆新民忽然产生了一种“红绡帐底卧鸳鸯”的感觉——这句话是他很久之前在一本小说上看到的,当时觉得很温馨:红绡帘子垂下来,隔绝了外界的光和空气,两个人在帐里耳鬓厮磨的躺在一起,不正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么。不想再向后面读去,忽然便转到脐下三寸之处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淫言,让他大为扫兴,几乎要作呕。

顾理初在棉被里闷的久了,忍不住又探出头来,见陆新民还在望着自己,心里很是欢喜,却又强自压抑着,只问他:“你不去睡觉?”

陆新民低了头,在他那热烘烘的额头上嗅了嗅:“睡,这就去睡。”

顾理初见陆新民对自己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一时便忘了他哥哥平素对他进行的教导,伸出一条手臂来搂住了陆新民的脖子,然后把嘴唇凑到他的面颊上,轻轻柔柔的亲了一口。这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之前只在他哥哥身上应用过。

陆新民拍拍他的后背:“傻孩子,胳膊伸出来,不冷么?”

顾理初把手收回来,笑着摇头:“我不怕冷。”

陆新民蹲在顾理初面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又从顾理初的口中套出许多话来。后来他双腿实在是酸麻的忍不住了,才不得已的站起来,回房睡觉。

可是他哪里睡的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容易意识有些朦胧了,忽然外间“咚”的一声响,其间还夹杂了一声低低的痛叫。他先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随即意识到今天家里还多了一个顾理初呢,这才翻身跳下床,急急忙忙的推门去了书房。

开了灯,他这才看清了室内详情:果然是顾理初从沙发上滚下来了——被子倒还留在沙发,人却是已经坐在了地板上,并且一手捂着屁股。表情也是痛苦的,两道眉毛蹙起来,嘴唇都在颤抖。

陆新民走过去扶他:“摔的这么疼?沙发是窄了点,去床上睡吧。”

顾理初不说话,只紧紧的抿了嘴,满脸克制忍耐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眼圈随之也红了,低声自语道:“疼死我了。”

陆新民有些诧异:“这么疼?”

听了他的问话,顾理初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急忙爬起来就往被子里钻,同时摇头道:“我没事,现在不疼了。”

烫伤的地方,本来已经稍稍的结痂了,然而方才那一下重摔,大概又将伤口蹭的绽开。顾理初偷偷的把手伸进裤子里,贴肉捂着那一处小小的伤,觉得那里似乎有点黏黏的,或许是微微的有些出血——后来他才知道,之所以会觉得“黏黏的”,是因为伤口发炎溃烂了的缘故。

陆新民没有多问,转身又回去继续酝酿睡意去了。

沈静觉得,自己每天腰疼头晕、胸闷气短,仿佛是生病了。

他吃了好些人参鹿茸,补的口舌生疮,鼻血长流。转而又吃了几副温和一些的汤药,结果依旧是没有效果,并且还落了个胃病复发,连面汤都喝不下。治来治去,不过一星期的功夫,竟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惨白,瞧着怪可怜见儿的。陆选仁都看不下去了,亲自打电话给他找了位名医诊治。这位名医已经年逾花甲,白发和长须一样都不缺少,气派和架子也摆了个十足十。因为不愿给汉奸走狗看病,又不敢不来,所以满脸的不情愿,愤懑都隐藏在了皱纹里。

诊断当场便出了结果,是痨病。

沈静觉着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半晌,他方轻飘飘的出了声:“能治吗?”

名医一捋长髯:“或许还是能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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