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149)

永远不老的段提沙轻轻“嗯”了一声,气若游丝的答道:“我老了。”

段珀用面颊磨蹭了他的鬓角:“你不要老。”

段提沙歪头枕在了段珀的肩膀上:“你不要走。”

在晨光射入房内之时,段珀关掉壁灯,脱衣上床钻进了父亲的被窝。

伸手摸了摸段提沙的大腿,他发现那根本就是一根骨头上包裹了一层松松垮垮的皮肉。万分痛心的叹了一口气,他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觉得十分难过自责。

他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这时见段提沙没有生命之虞,心情轻松了一些,闭上眼睛就想要睡;哪知他朦朦胧胧的刚要进入梦乡,忽听段提沙赖声赖气的哼唧道:“老虎,爸爸饿了。”

"这让他下意识的就扯起大嗓门,十分粗暴的反问道:“不是刚吃过一碗粥吗?”

段提沙可怜巴巴的继续哼唧:“我要吃米饭——臭老虎,你要饿着爸爸吗?”

段珀迷迷糊糊的一掀棉被坐起来,不耐烦的抱怨道:“唉!你吵死人啦!”

段珀拍打了床头电铃,然后向后一倒继续大睡。段提沙坐在床边吩咐了那闻讯赶来的仆人,十分钟后果然就得到了热气腾腾的好饭好菜。胡吃海塞的填满了肠胃,他心满意足的倚靠床头坐住了,叼上一根牙签咬着玩。

“了不得!”他心中暗想:“我上辈子大概是欠了他的,这辈子活该就要还债。不还不行,不还情就得还命。”随即他从被窝里摸索着找到了段珀的一只手,拉扯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老虎祖宗,我真是斗不过他。他年纪小,当然可以没心没肺;我可不行——NND,难道我真是老了?”

段珀在中午起了床,然后发现身边的段提沙不见了。

他打着赤膊出门下楼,结果就见段提沙收拾的平头正脸的,正扶着副官长在客厅里慢慢踱步。段提沙往日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的,胳膊甩开都带着风,如今不成了,如今他变成了一副枯朽的衣服架子,飘飘摇摇的仿佛能够随风倒。眼看着段珀走进来了,他惨兮兮的咧嘴一笑:“老虎,你怎么也瘦成了这个样子?”

段珀抬手摸着自己胸前这两排清晰肋骨:“你说呢?”

段提沙摇头叹了口气:“我们真是一对大傻瓜!如果我们一起傻的送了命,怎么有脸去见冯先生呢?”

段珀双手合什,郑重其事的一点头:“叔叔早就转世投胎啦。”

段提沙一挑眉毛:“哦?他不等我么?”

段珀不以为然的一挥手:“他如果肯等你,就一定也会等我——那他要等多少年呢?岂不是得变成孤魂野鬼?”

段提沙想了想,忽然心有戚戚,感觉十分孤独。

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段提沙开始大吃大喝的补养身体。吃喝之余他还主动的锻炼身体,希望让自己尽快恢复到先前模样。在四个月后,也就是一九八零年的春天,他果然是大概恢复了旧观,不过精气神上总仿佛是差了一截,这却是再也弥补不回来的了。

段提沙既然是这样的病病歪歪,段珀只好是担起了军中重任。他虽然只拥有一具身体,身体内却是挤进了他与段提沙的两个灵魂。段提沙这回不闹了,不玩了,悄无声息的隐居在庄园中遥控军队。

段珀秉承着父亲和自己的双重训导,将段氏的事业悄悄经营到了新的繁荣阶段。他从四号海洛因上得到巨额财富,然后在段提沙的指示下招兵买马。在这一年的七月,段家军的人数已经接近了八千。

这种规模的武装力量着实是惊人了,不过因为不显山不露水,所以倒还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段珀得意了,竟是把毒品加工厂开去了清迈市郊,合伙人也由一个马泽发展到了彼得杨和信中将。至于国际禁毒署对他这一支武装力量的关注,他则是根本没有留意。

在一九八一年的五月,随着四号海洛因市场的迅速扩大,那位驻守清迈的代理人李先生打发掉三个小老婆,孤身跑去了荷兰的阿姆斯特丹。

他在阿姆斯特丹逗留了三个月,在把先前建立起来的销售网络重新检查完善过后,又启程前往意大利——作为段提沙派来本地的代理人,他立刻就给自己找来了两位金发碧眼的新欢。

在一九八一年的八月,有人从清莱给段珀送来了一封来自中国北京的信件。

段珀很疑惑的接过信件,先是看那信封,结果在一长串陌生地址之后他看到了寄信人的名字——何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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