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257)

何建国用犀利的笔法,在信中大肆谩骂的自己的前妻以及岳父,顺带着把岳母也编排了一顿。他仿佛是在现实生活中心灵很受压抑,所以在对异国老虎敞开心扉倾诉之时,就表现的异常恶毒。段珀从无数封来信中大概得知了对方的婚姻情形,真没觉着何太太有什么错处,不过何建国在信中磨牙霍霍,表示要写匿名信状告老岳父,提前结束对方的政治生涯,并且还打算四处造谣生事,让前妻也别想再找到如意郎君!段珀知道何建国对自己好像有一种“倾诉欲”,有一说一,完全袒露真实面目。不过这真实面目日益丑陋,并且丑化的速度在明显加快,所以在皱着眉头听完这封信,他起身走向房内,让副官长立刻替自己写一封回信。

段珀和副官长围着一张白色方桌相对而坐。副官长的面前已经摆好了纸笔,而段珀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字斟句酌的口述道:“何建国,你可真坏呀!”副官长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段珀说完这一句,扭头望向窗外,思索了好一阵子,最后才继续说道:“我看你现在有些变态,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你要是在北京不高兴,就来仰光吧,我们现在不打仗了,天天闲着,很好。”副官长将段珀那语言略作润色,工整写好,随即抬头问道:“就这么几句?”段珀真是没什么话可说,思来想去的,他又补充了两句:“爸爸带着坤信去海滨了,我在家里吃荔枝。你身体好吗?”

然后他点了点头,仿佛是对自己最后这一句问候很觉满意。从副官长手中接过纸笔,他在信笺下方签了名字——老虎。副官长把何建国的来信放到了一只专用的信匣子里,而后带着回信告辞离去。而段珀的心情有所好转,这回再出门,就对着岩温一扑而上,又把嘴凑到对方的耳边大喊一声:“啊!”岩温被他这一嗓子震的一哆嗦,不过知道段珀这是高兴了,便大着胆子放下了手中这一盘荔枝,扭头望向了段珀。

他们都已经过了少年的年纪,可是统一的身材颀长,四肢纤细柔韧,所以看起来仍旧带着几丝少年气息。段珀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凝望岩温,长睫毛扑撒开来,投下的阴影隐约凹陷了眼窝。岩温的皮肤黝黑放光,紧绷着散发出热量。他讲的是泰国礼仪,脸上永远刮的干干净净,一头短发也用发蜡打理的油光水滑。段珀低头在他的光胳膊上咬了一口:“小黑炭,吃了你!”岩温疼的吸了一口凉气,然而心安理得。他总觉得自己是属于段珀的——将军把自己送给了老虎少爷,这是莫大的恩宠,莫大的荣幸!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他怯生生的作出要求:“老虎,我想抱抱你。”段珀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不让他抱。仰望天际叹了一口气,他想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呢?爸爸带着坤信去海边,一定乐疯了!

幼小老虎的灵魂在他那成年的躯壳中东奔西突,他长叹一声,忧伤失落,妒火中烧。双手合什举到眉心,他在心中苦痛的祷告:“佛爷啊,让海里的螃蟹夹死坤信吧!”这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过来,段珀睁眼一瞧,就见快乐穿着短衣短裤,大汗淋漓的颠颠跑来,又很兴奋似的大声嚷道:“老虎,将军和坤信回来啦!”老虎一听这话,立刻就瞪了眼睛:“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坤信都不理你,你还总是厚着脸皮去找他玩,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快乐一见形势不对,立刻就在院内一丛龙竹后面停了脚步:“我才没有喜欢坤信,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老虎,那你带我去找开心吧!开心不肯去上学,爸爸总打他,我要去安慰开心!”他现在也把张启星喊做“爸爸”,不过毫无感情,仿佛这位张叔叔的名字就叫“爸爸”。他的亲人只有一位老虎,老虎有时候像他的爸爸,有时候像他的哥哥,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辈分,而且偶尔还会发点小脾气。

段珀一听这话,心中略略舒服了一点,感觉己方阵地还没有彻底沦陷。站在原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思忖着答道:“明天带你去看开心,今天我有些头疼,不想出门。”快乐听闻此言,立刻从龙竹后方闪身而出,胖嘟嘟的走过来抱住了段珀的大腿,又仿佛很痛心似的施展他的安慰大法:“噢……老虎好可怜!”段珀弯下腰,用他的细胳膊抱起了沉甸甸的快乐。

快乐顺势搂住段珀的脖子,又漠然的看了蹲在一旁的岩温一眼——尽管他只有五岁,但是已经学会了狗眼看人低。他不喜欢张家的“爸爸”,也十分畏惧段家的“将军”;唯独出自本能似的和段珀最亲近。段宅目前已经分成东西两部,东边是老虎的地盘,西边是将军的地盘。而在东边地盘上,快乐的地位和坤信是齐平的!所以他除了讨好段珀之外,只肯再对副官长拍拍马屁。至于岩温,狼狗似的东西,又从来不肯主动陪他玩,他才懒得理睬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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