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遗事1931(65)

所谓幻觉,便是如此了。

所以当身上的衣服被人一件一件粗暴的扯开脱下时,他梦游似的伸出手挡住对方的动作,用一种很温柔和顺的声音哀求道:“易先生,不要这样。”

对方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他听到一个清冷粗砺的、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来:“你说什么?易先生,是谁?”

荣祥闭上眼睛,是啊,易先生,是谁呢?

他忽然觉得这个易先生一定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以他用力的回想,可是回忆空空荡荡,仿佛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样。

他有些急了,他确定自己肯定认识易先生的,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这让他焦躁的拢起被扯掉扣子的衬衫,打算起身去问问小孟。

可是还没等他站起来,上方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易先生,对你做过这种事?”身影低下来,温热的气息扑到荣祥的脸上:“他为什么要脱你的衣服?”

傅靖远问这句话时,心情激荡的声音都发颤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一个临界点,比如说,看到这人最真正的一面。

谁知他话音一落,荣祥忽然合身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嘴唇软软的贴向他的耳边:“易先生,我很想你。”

傅靖远动作僵硬的抬起手,穿过大敞着的衬衫,试探着抚上他赤裸的腰间。

其实到了现在,易先生是谁已经不再重要了。反正自己和荣祥之间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索性得过且过,乐一时算一时吧!

想到这里,他很忧伤的转过头,吻住了荣祥的嘴唇。

荣祥的嘴唇很柔软、带着微甜的气息。他们之间的好回忆实在不多,不过记得仿佛在亲吻的时候,双方总还是带些温情蜜意的。可是那好时光短到了几乎一瞬,除此之外,就是无休无止的猜忌与争吵,以及最后,一方毫无顾忌的背叛,荣祥的身体被动而配合,他的眼神涣散的注视着天花板,过去与现在,种种的片断交织闪烁于眼前,他仿佛失去知觉般躺在河床上,眼睁睁的望着无数画面如同枯叶浮木一般从水面上流过去,而自己却无力伸手挽留。

他痛苦的皱起眉头,用力推开了面前那个面目模糊的人。都是幻觉,他想,这一切都是幻觉,是梦。可是,应该如何醒来?

傅靖远冷不防的被他推得坐在地上,然后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荣祥已然起身,然后跌跌撞撞的退开房门跑了出去。他连忙几步追了出去,眼见荣祥冲进了浴室,然后便听见扑通一声水响。

待他跟进浴室时,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荣祥和衣跪在盛满冷水的大浴盆里,整个上身连同头脸都彻底的浸于水中,似乎是想要溺死自己一样。傅靖远迟疑了一下,上前想要把他拉起来。谁知就在他刚刚伸出手时,荣祥忽然水花四溅的直起身来,他大口的喘息着,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平静下来后,他终于对着面前那目瞪口呆的人开了口:“你来了?”

傅靖远后退一步:“你这是在干什么?”

荣祥湿淋淋的迈步出了浴缸:“我清醒一下。”他拿起台子上喷了香水的大毛巾擦着头发:“做梦的时候,总要死一次,才能清醒过来。”

傅靖远听了这话,既不理解,而且觉得很诡异:“死一次?”

毛巾盖住了荣祥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他嘴角微翘,似乎是带着点笑意的:“是的,死一次,才能惊醒。”

傅靖远望着他,心里忽然有点害怕。谢廖沙曾经告诉过他,过量注射吗啡终有一天会使人陷入精神错乱的境地。而荣祥刚才的行为言语,已经很有些不正常了!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刚才被溅上的水珠--------还夹杂着冷汗。他真有点害怕了,他怕荣祥会忽然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这事,他干得出来。

不着痕迹的又退了一步,他把一只手放到腰间的枪套上,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去叫人给你换身干衣服。”

荣祥摆摆手:“不必,我自己就行。”说着扔下毛巾,侧身从傅靖远旁边挤了出去。

傅靖远没敢多说,等他进了卧房后,便径自出门,站在大太阳底下,他的心情方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第28章

傅靖远进门时,颜光琳只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专心的去摆弄床上那几件婴儿衣服。

傅靖远有点脸上发烧,他刻意的别过脸去,不想看见她的大肚子:"你近来好吗?"

颜光琳把那些小衣裳整齐叠好:"还好。安妮护士每周都会来,她说我一切都很正常。宝宝也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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