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锦的年华(148)

严云农一直当他是个小不点儿,这时候就有些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二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顺便绿眼珠子一转,白了他一眼:“你要在我家里住多久啊?”

严云农觉出了不对劲儿。

二格用勺子轻轻敲打了碗沿:“本来我们在白叔叔家住的很好,唉……你可真能拖累我阿玛!原来是白叔叔照顾我阿玛,现在改啦,是我阿玛照顾你了。”

严云农过了两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性情大变,先前那种跋扈脾气早就一丝也没有了;况且二格是个孩子,他这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认真的去和孩子一争么?

二格说到这里就住了口,自己用勺子舀了米粥送进嘴里——他怕自己说话太狠,落了把柄,严云农会去向三锦告状。

如此过了二十多分钟,他抄起筷子给严云农夹了一点菜:“严叔叔,你吃。”

严云农见他忽阴忽晴的,愈发摸不清头脑。而二格一边给他夹菜,一边低声说道:“你不是就会吃吗?”

三锦买了代乳粉回来。在楼下脱了外衣,他拿着那袋代乳粉走进餐厅,见二格站在地上,伸长手臂给严云农夹菜,就很感到欣慰高兴。

二格见他回来了,便放下筷子跑过去:“阿玛,你回来啦!”

三锦见他笑嘻嘻的豁着牙,自己也忍不住发笑:“回来了,等急了吗?”

二格很乖的摇头:“阿玛快来吃饭吧!”

三锦拍拍他的小脑袋,随手把那袋代乳粉随手放到桌上,然后走到严云农身后,把一双冷手猛然插进他的衣领中。严云农冻的一缩脖子:“别闹!”

三锦看看二格,看看严云农,心里十分满足愉悦,觉着这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在身边,自己再没有什么可挂怀的了。

第89章 新消息

二格枕着手臂仰卧在床上,眼前一片黑暗。

他怀疑自己以后都要一个人睡觉了,因为阿玛要去陪那个严云农。

他沉默着躺了许久,后来一掀被子坐起来,下床走到了窗边。窗帘没有拉拢,窗台上立着一面花边小玻璃镜子。

他借着星月光芒,仔细观察了自己的面孔。

他的皮肤越来越白,鼻梁越来越高,眼窝越来越凹,东方人的特征已经淡化到微乎其微的地步。他想这样一张脸,自己都看得出异常,不知道阿玛对此有何感觉。

他觉得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白晓峰——他甚至怀疑白晓峰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事实上他和那个男人的唯一相似之处就是那一头黑发,不过所有蒙古人的头发也都是黑色的。

不像父亲,那自然就是像母亲了。他从来没有用心想过自己的母亲,没那个兴趣。他只是觉得恐慌和孤独,因为他实在是没法子再去冒充三锦的亲儿子了。

记得小时候,好像还是可以的。

因为在哪里都像是个异国人,所以他很想回日本。在日本那四年的生活中,虽然住的是阴冷空旷的老房子,身边也没有这么多佣人侍候,但他和三锦相依为命,血统的鸿沟似乎暂时就被忽略掉了。

反正在日本人眼中,他们父子两个都是外人。

二格很忧郁,二格在懂事之后就常年忧郁。

在二格胡思乱想之时,三锦却是亲亲热热的钻进了严云农的被窝。严云农事前试图拦他,因为有些自惭形秽,同时担心三锦嫌自己脏——瘫痪的人,生活不能自理,即便是被人很好的照顾了,也总是爱犯心疑。

三锦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像从前的所有岁月那样,他站在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脱剩下一条裤衩,然后就光溜溜的抬腿上了床。

严云农伸手抱住三锦,心里有点恍惚,下意识的就要抬腿骑到对方的腰间,然后仰起头,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

可是他的腿已经抬不动分毫了。

三锦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发现他毫无反应;伸手摸向他的大腿,只觉着触感绵软冰凉。

“老严,你冷不冷?”他出声问道。

严云农侧身搂住他那热烘烘的身体,狂欢了三十多年后,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先前苟延残喘的时候,头脑麻木,倒也罢了;如今抱着三锦回首往昔,他真切的觉察到了自己此刻的不堪。

“不冷。”他轻声答道:“你这么热,我怎么会冷。”

三锦闭上眼睛,喃喃说道:“你要是冷,就抱着我。”

三锦在翌日清晨醒过来。

严云农半俯着身体压迫了他,他用力把对方推到一旁,然后哈欠连天的坐起来。严云农被他推醒了,问他:“这么早,你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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