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30)

“哎,自从你到我这儿,也有三个多月了——”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感觉杜宝荫仿佛是哆嗦了一下。

他继续说下去:“一直也没见你出过门,你不闷?”

杜宝荫不知道戴其乐这是什么意思。睁大眼睛望向对方,他没笑,就单是怔怔的望着。

戴其乐看他神情有异,不禁也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天气暖和,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杜宝荫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想出门。”他垂下眼帘,继续为戴其乐轻揉那一处瘀伤:“外面没什么好的,我不想逛。”

他的确是不想出门,因为很怕遇到熟人。他现在是个吃软饭的,吃的还是男人的软饭,说起来不是面首就是兔子,都很不好听。

他愿意在戴公馆里愉快安逸的与世隔绝,与世隔绝的去爱戴其乐。

紫竹林饭店门前的群殴被当做大新闻登载上了报纸。陈老板很不高兴,认为自己被这两个混蛋扫了面子。他颇想使些手段来教训教训这两位,哪知还未等他出手,变故陡生,他在大马路上被人一枪打死了。

法租界年前就死了一位马老板,陈老板顶上来,却是又遭到了暗杀。两位人物接连横死,就搞得人人震惊,气氛紧张。

戴其乐在这个非常时期,不再出头,躲在家里避暑。

戴宅前后院内树木葱茏、枝叶繁茂。戴其乐和杜宝荫坐在树下吃冰淇淋。

杜宝荫穿着短袖衬衫,黄卡其布长裤,很舒适的席地而坐。人在这几个月里是胖了,头发剃的倒是短,脸上有红有白的鲜润。吃完自己这一盘后,他很自然的伸出勺子,去挖戴其乐的冰淇淋吃。

戴其乐闭着眼睛把盘子递给他,又自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行,太凉,让我头疼。”

杜宝荫接过盘子,一口一口的慢慢吃光了剩余冰淇淋。

戴其乐等他吃足了,便拉扯他站起了身:“树下有蚊子,咱们还是进房里去吹电风扇吧!”

戴其乐在客厅里,扳下电风扇的按钮。浩浩的风迎面而来,他扶住膝盖弯下腰,在大风面前闭上了眼睛。

杜宝荫站在一旁静观了许久,后来就走上前去,挤着蹲在了戴其乐面前。抬手捧住对方的面庞,戴其乐最近“苦夏”,脸上瘦的轮廓分明,倒是更富有了男子气。

杜宝荫仰起脸凝视着他,然后挺身凑上前去,吻住了他的嘴唇。戴其乐伸手搂抱住他,歪着头把这个吻演绎的深入激烈起来。气喘吁吁中,杜宝荫支撑不住的跪了下去,在戴其乐的气息中热血沸腾。

“我爱你。”他在喘息的间歇中,轻声抢着说了一句。

戴其乐向他微笑,又安抚似的抚摸了他的肩膀后背:“我知道。”

把嘴唇贴到杜宝荫耳边,他低声笑道:“傻子。”

杜宝荫闭上眼睛,喃喃答道:“我宁愿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戴其乐也跪在了地毯上,把杜宝荫拥进了怀里。

“我很聪明,你傻一点也没关系。”他戏谑着笑道,心中其实也有一点感动。

杜宝荫侧过脸枕了戴其乐的肩膀,也跟着笑了,心里希望盛宴散场那一天可以晚一点到来。

两人这样相拥了良久,戴其乐忽然起了兴致,拉着杜宝荫站起来要往楼上走:“哎,我们回房里去!”

杜宝荫知道他的意思。起身跟上了两步,他笑着问道:“嗳,大白天的,你不嫌热?”

戴其乐攥住他的手,回头答道:“我不嫌热!”

杜宝荫忽然活泼起来,跳跃上去从后方抱住戴其乐:“真不嫌热?”

戴其乐迈步继续向前:“妈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更热呢!哪个小王八蛋热出一身大汗,湿的好像掉河里了一样?”

杜宝荫轻轻笑出声音来,黏在戴其乐的身后,两人组成了一只四脚走兽,拖拖拽拽的上楼。然而就在走到楼梯一半之时,远方忽然隐隐传来了一声惊雷。

戴其乐和杜宝荫一起愣了一下,随即第二声惊雷又响了起来——窗外响晴薄日,并不是个雷阵雨的天气!

事后,戴其乐听说那两声惊雷乃是日军在开炮,也不是要轰击谁,单是开了两炮。

天津卫的空气有些紧张,但是战争的传言倒还没有。如此又过了两天,卢沟桥那边开战了——真开战了!

第18章 沦陷

谁也预料不到战争的胜负,只晓得天津城外现在枪林弹雨,日本人当真是要打大仗了。

杜绍章是在七月下旬离开天津的——他也不是先知先觉,只是一位中央大员的内弟同他交好,该内弟一看天下大乱,急着要回南边安顿家庭,又有专列可搭乘,所以顺手就把杜绍章也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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