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缠(83)

我顿时如跌入了冰窖,全身冷得整个僵硬。

我记得我一直跑,一直跑,穿过了好几条马路,跑过了无数条街道,累到再也跑不动时,我倒在一座小公园里的草地上。

夏日下午的阳光依旧耀眼,躺在地上,我的眼睛被阳光刺痛的流下眼泪。

我用手臂盖住眼睛,一条温暖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我记起了我去取信时,我把信放在逐野的车里离开过一会儿,那时,逐野说,他口渴要喝水,但身上没零钱……离开的十几分钟,完全可以让逐野把信藏起来了。

更何况他经常收取这样的信件,当然知道哪份是比较很重要的……在他的办公室看到那些碎了的纸条时,我还可以欺骗自己逐野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不可能会这么做——但,看到他与谢笑然的那一幕,听到谢笑然最后的一句话后,我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骗我自己了。

我应该承认,文件的确是逐野拿的,他要让我被迫离开公司,如果无故让我离开一定会让我产生怀疑。

我的心仿佛被撕裂,痛不欲生。

他已经不需要我了,因为,他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不要我了……躺在草地上,我的泪没有止尽的一滴一滴落下。

关了手机,我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一直呆到深夜。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我有些冷的抱住了身体——有些可笑的生理机能,现在这种心情,我居然还觉得肚子好饿。

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城市的夜晚霓虹灯到处闪烁固然华丽,但是家乡夜晚的天空,星星满天的景致才迷人啊。

煞风景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苦笑了下,我翻找自己的衣袋,才知道当时自己迷迷糊糊的出门,所以并没有带上多少钱。

不过,零零散散的一些钱还是可以让我吃一顿晚餐的,但,今晚上我要睡哪?

我不想回去,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面对所有我不愿面对的事情,但就今天,我不想面对,只想逃。

只能找谁投靠了?我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不久后,我发觉,我根本找不到几个可以投靠的朋友。两年来我的生活一直围绕着逐野打转,下班后直接回家,听逐野的话从不跟同事们外出游玩过。

逐野、逐野——我之前的生活只有逐野,只想逐野——不知何时,匮乏到,只剩逐野。

终于到了今天,没了逐野后,我什么都没有了。

可笑啊,真可笑!

更可笑的是,今晚,我可能要露宿街头。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卫舒。

在“浩天”时我跟卫舒的交情一向不错,并且我记得离开前,他还叫我经常找他聚聚的。

这么一想后,我找到公用电话亭,打了卫舒的电话。

不久,他便接了手机:“喂,哪位?”

“卫舒,是我,丰逐云。”

“哦哦,小丰啊,真意外啊,你会打电话过来。对了,有什么事?”

“我……”

“有事你尽管说,能够上忙的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卫舒,你现在是在家里?”

“对啊。”

“我……我今晚可不可以住你那,就一个晚上。”

“当然可以!我家虽然不大,但正好有间空房,不止一个晚上,你想住多久都没事。”

“卫舒,谢谢你!”

“客气什么!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在家哪吧,你说个地方我去接你吧。”

“我在市中心的商业街街口那等你。”

“好。我这就出去接你,很快就到了。”

“嗯。”

交代完后,我挂上了电话。

至此,我的心口莫名的一阵酸涩,差点又想落泪。

没了逐野,我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离开电话亭向街头走去,我让自己没入层层人海之中。

我到我跟卫舒相约的地方不久,卫舒便开着车赶到了。

在去他家的路上,他有问为什么我要跑出来,我笑笑,说逐野有事不在家,我没钥匙,又不想让逐野知道令他担心的不能安心工作,便想借住他家一晚上。

他一脸明白的模样,便不再追问。

他又问我吃东西了没,我还未回答,我的肚子便急着表明我的现状了。

卫舒明了的一笑,转了车头载着我往餐馆的方向开去。

我请你吃顿好的吧!开着车的他转头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卫舒家睡的那一晚上,我一夜辗转难眠。

可能是不习惯,可能是认床,可能是枕头太高了,可能是床太硬了,可能是房间的味道不对,可能是──因为逐野──我第一次一夜不归,他的反应是什麽,会生气会著急会担心会胡思乱想──那次他一夜不归时,我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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