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之南华(15)

第二天练功,师父还和从前一样,自己也不好多说话的,只是更勤谨了。训练的时候小黄帽的衣服被挂破了,自己连忙拿去补,不知怎么的,就舍不得起来了。

要走三年,三年那么长那么长,等自己回来,小黄帽都六岁了,做父亲的,要有三年的时间不能参与到儿子的成长,怎么说也是一件太遗憾的事。他心里想了无数,如今都郁结着,又开始一个人发呆了。

想想曾经青春年少,和沈默一起,翻墙揭瓦,,龙潭虎穴也敢去闯。他知道,如今和沈默弄成这样,是自己不对。兄弟过得好,他比谁都高兴,可是,自己总难免自卑。又想到小黄帽的身世,若不是因为师父,像他这样的孩子,自己哪里轮得上担得起他叫一声父亲。

中午是自己抢着做了饭,大概是心慌了,做得不好。师父还开玩笑说下次再做出这种东西来就让他把锅顶到头上去。

下午,墓镧有急事,召自己去,很大的事,但也是很小的事。

一名杀手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自杀了。

这个地方,生命的消逝是一件太过淡漠的事,没有人在意,朝夕相处的战友突然有一天消失。自杀是一种恐怖的情绪,自然封锁了消息,任务失败便是死,因此,连费心想一个理由解释都不用。

回来的时候,情绪更低落了,却看到师父在罚小黄帽。

迟慕瑀一个人练习用手指发棋子,可是怎么也用不对力道。言寓荆待看时,小家伙手指上已经起了好几个血泡。可想想练功的事情,终究是不能求情的,因此也只是在一边鼓励他。迟慕瑀努力做,却总是做不好,迟念也不急,反正发失一个就是自己用掌心拍地,狠狠地拍,二十下。

迟慕瑀的小手都已经拍肿了,一直练到吃晚饭,小木鱼连筷子都握不住了。只是言寓荆也不敢给他换叉子,只能要他委屈了。晚上继续练,一直练到凌晨迟念才满意。言寓荆也一直在旁边陪着,等看小黄帽洗了澡终于休息,他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明天,还有更艰苦的训练等着他,他本想替孩子吹吹血泡被磨破的手指,却被师父叫了出来。

“你病好了?”迟念躺在屋顶上问。

“是。小言好多了。其实,只是没有吃东西,自己又不小心,所以才晕倒的。没关系了。”言寓荆解释道。

迟念笑笑,“自然没关系,没挂在树上,掉下来,死不死也不好说。不一定会运气那么差,头先着地的。”

言寓荆不敢说话了。

迟念看他,“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言寓荆连忙道,“弟子不敢。师父吩咐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迟念道,“没什么道理。只是想让你出去看看,你年纪还小,没必要整天在这里蹉跎。”

言寓荆只是低头道,“是。”

迟念看他,“你今天和我没什么话?”

言寓荆道,“小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迟念微微闭上了眼睛,言寓荆有点尴尬,终于道,“小木鱼还小,小言求师父,如果我走了,别对他太苛责。这孩子已经够辛苦了。”

迟念道,“那有什么辛不辛苦,这是他的命。”

言寓荆头埋得更深了。

迟念道,“这些事你自然知道的。以后,墓镧是他的,翼盟是他的,恒河也是他的。他自然也是受千万人承奉,若要做什么事情,也一样畅通无阻的。”

言寓荆听师父话中自有深意,却不敢接话。

迟念却是问他,“今天的事处理过了?”

言寓荆点头,“是。”

迟念道,“墓镧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言寓荆答道,“去年,是十二个。”

迟念道,“不多。”

言寓荆咬着唇。迟念长长吐一口气,“的确不多。无论多少,在圣母眼里,也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言寓荆激动道,“自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她坐享其成,又何必在乎别人为她拼命。这个女人,真的是蛇蝎心肠!”

迟念淡淡道,“你也不必那么恨她。当年赢得若是王云天,她的下场一定还不如当日的王云天。”

言寓荆偏过了头。

迟念道,“我记得,我们那年这墓镧还远没有现在这些人。那时候,有人想着进A字打头的一组,就可以吃最好的饭菜,用最新鲜的女人,也有清醒的,想着脱离这里。当然,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言寓荆道,“也未必。”

迟念笑了,“你说文儿吗?他的代价,可比他们要大得多了。甚至,比师父,也要难得多了。他提到师父,目光不自觉地充满了崇敬。

言寓荆没有说话。他不能顶撞师父,可是,他不同意的,也可以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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