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之南华(63)

秋瑀宸双手递过他默写的规矩,五十遍倒是全了。只是,《孝经》只有一遍。

“这是什么意思?”乔熳汐问他。

他觉得自从这个哥哥中了一枪后智商的衰退非常厉害,这已经是他今天,不,昨天就问过一次了。

“就是,只有一遍的意思。”秋瑀宸胆大不怕艺高。

“你幻听了?”乔熳汐似乎开了一个绝不好笑的玩笑。

秋瑀宸却是直接从袖子里抽出竹条,不很细也不很粗,打磨的很光滑,趁手,柔韧性也好。晏鸢果然是很会办事的。

乔熳汐抬起眼,“有备无患?”

秋瑀宸答得很有逻辑,“这个地方,我找不到比它更好的。”

乔熳汐道,“你是觉得,我动不了?”

秋瑀宸的回答带着更浓的嘲弄,“我从来不愿意低估您的创意。”

乔熳汐笑了,“不低估你的敌人,这是个好习惯。”

秋瑀宸就两个字,“说吧。”仿佛他才是谈判桌上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

乔熳汐笑笑,“先转个圈看看。”

秋瑀宸听他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心中又是一凉,却终于觉得,不过意料之中。

他先背过身去,然后顺手褪下宽松的病号服。然后,是内裤。

少年优美的线条,纤细而又挺拔的身子,有时候,年轻和健康本来就带着让人炫目的光华。只可惜,伤痕累累。曾经留下的伤痕还未消去,前几日的鞭痕却历历在目,说是未好,也结了一层痂,说是好了,又哪里能抵挡接下来狂风暴雨的鞭子。

秋瑀宸顺手将病号服卷起来,“这样可以了吗?”

“很好。”乔熳汐的语气似乎还带着赞赏,“爬过来吧。”

秋瑀宸死死咬住了唇。

只是,曲膝的那一瞬间,再也没有了屈辱,该结束的,就让他结束吧。

他真的四肢着地在地上转了个圈,爬到乔熳汐病床前。

乔熳汐道,“那两个空瓶看到了?”是输完液体的空瓶,本来是应该收走的,今天却刻意留在了这里。秋瑀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欠你的,算是还了。

他跪直身子拿起那两只输液瓶,乔熳汐指挥道,“现在,用你的头把这两只瓶子滚过去。”

秋瑀宸居然也应了两个字,“很好。”他语声中什么也没有,甚至听不出愤怒来。

果然双膝双肘着地,跪爬着用额头将这两只瓶子滚过去,等乔熳汐叫停,他就停下来。

然后,乔熳汐的语声充满了邪恶和戏弄的味道,“很遗憾,你忘了带竹条。”

秋瑀宸没有任何情绪,重新爬回过来,继续用额头推着那两只瓶子,再向前推竹条,重新转着圈爬到刚才的位置,他没有抬头,额头早已被烙出一个红印,“这样可以吗?”

乔熳汐突然一瞬间有一种很失败的感觉,他从来没有那么挫败过。甚至,在秋瑀宸最恨他的时候。

可是,他如今这般的顺从,仿佛,早已将自己当做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躯壳。那种感觉,他最明白,那是他曾经那么近的面临过的。他突然间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不是因为他中了一枪躺在这里。而是,他这样的对他,训诫,或者说,是折辱,有什么意义。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冲出去,他会不会依然中枪,如果自己那天没有冲出去,他会不会懂得用一种更能够保护自己的方式活着。

生活没有如果,历史不容假设。

这是他最爱说的两句话,可是,他却不得不想。

这些天,躺在病床上,他想了太多。

乔熳汐长长的思考,秋瑀宸却只觉得是折辱的一部分。他更努力的弯下头,沉下腰,耸起臀,甚至是,最抗拒的,用乔熳汐曾经规定的角度打开双腿,等待。

乔熳汐暂时能够活动的一只手轻轻挥了挥,他稳定声音,“现在,用你的右手拿起竹条。”

秋瑀宸没有犹豫,这不是一个什么样的高难度动作。只是他不知道,这次是怎么计算,“一个字十下?”恐怕他也是不敢的吧。

乔熳汐却是没有命令要他落鞭。只是问他一句,“你还记得,十二岁的时候发高烧。”

秋瑀宸冷笑,当然记得。自从你回来,哪一次生病不是拜你所赐。

乔熳汐仿佛忘了当时的前因,他唯一记得的只有后果,“那时候,妈在你床前守了整整一夜,这一次,也是一样。”

秋瑀宸的回答听不出是感激还是程式化的答语,“我很感动。很难有事让母亲一夜不睡的。”

“好。”乔熳汐似乎是动了动,可他究竟是伤重,要动的那只手好几次都不能拉开抽屉。

秋瑀宸听他拉抽屉的动作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突然有一瞬怕他迸裂了伤口,却是抬起手来给了自己狠狠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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