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初夏(2)

这个声音也很耳熟,他差一点就要开口回答,耳边却隐约听到了另一个声音,“许彦冰,老地方等你,不管多晚都会等,我有话要跟你讲。”

他惊喜地转过头,以为会看到的影像并没有出现。

许彦冰本来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超自然现象,但是他的理智又跑出来偷偷告诉他,这种情形其实应该叫做“幻听”。

“喂!许彦冰!一起来跑!看你这么瘦!真的要多运动一下!”叫他的人已经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热情地笑。

就在这一瞬间,许彦冰忽然无比真切的了解到了,那个人,已不在这个世界上。

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再也不在。

这个人,名字叫张晓阳,在教室里是坐在他旁边的,他们从开学到今天为止一共认识了十五天。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话的男生。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不断黏着他讲话,打心底里讨厌对方过度的热络。做朋友这种事,怎么能这样简单轻易地讲出来,就想他不了解死亡的意义一样,这个张晓阳也不会懂得友情的重量。

友情,在他的理解里就是同性之间的感情,跟所谓的爱情只有一个字和一个性别的区别而已。据说友情是可以多人共享的,但是也有小时侯学过的诗文讲“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从很多小说,漫画,电影故事里他都有看过,真正重要的同性友人往往只有一个。那么友情到底是排他的,无可取代的,还是可以喜新厌旧来者不拒的?他两年前就有过自己的选择。

许彦冰在怎么想的时候,记忆里的那个人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意思,就是跟别的人不一样。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不管隔的路多远,五百米,一百公里,还是所谓的“生与死”,那个人一直会在原地等他,他也会一定不会忘记彼此的约定。

这么想的话,“死”其实也并不可怕,根本没有为之哭泣的必要。只要他在这里,那个人也一直都在,他就不会因为感到寂寞而背叛对方。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也跟其他人一样去忘记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是就会真的彻底消失?如果别的人选择去忘记是因为失去的疼痛,所以干脆装作那个人不曾存在过,他就变成了唯一不能忘却的人。他是那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

真正让许彦冰恐惧的是,不管他怎么刻意去记得,他还是在慢慢地忘记关于那个人的事。跟时间的逝去一样无声无息,他就要快拼不出那个人的脸。他明明记得的,那个人有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有着挺直的鼻梁,嘴唇很薄,头发是那种兼于栗和黑之间的颜色,却很难在记忆里把这些印象鲜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

关于那个人的印象,总像一张被撕裂过的旧照片,无论怎么勉强的重新拼凑和粘贴起来,都会有一种怪异的陌生感。那是不是预示着,他已经开始背叛?或者更深的想下去,也许从玫出现在他和那个人之间开始,他就已经在背叛那个人?

这种感觉让他寒冷,即使站在阳光灿烂的操场旁边也是一样。许彦冰微微缩起肩膀转过身,想要快步走想教室,被他忽视的家伙在次拉住他的手臂,“你真的不跑啊?那我跟你一起回教室!”

许彦冰努力挤出笑容向对方摇头,示意张晓阳不必这样黏着他,实际上他想说的是不要,不准,甚至很想要对张晓阳骂两句脏话。放在两年前,这不是什么禁忌,只是他现在习惯对于并不重要的人保持虚伪的礼貌。他不想惹来麻烦而让自己那个安静的世界被别人打扰。

张晓阳并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男生,而是那种校内体育健将常见的大大咧咧的个性,一点也没有因为许彦冰冷淡的反应而放弃自己的热情,硬是拖着对方一起走进教室里。坐到他们的座位上以后,张晓阳有讲了很多话,许彦冰却在习惯性地出神。

张晓阳浪费了好几分钟的开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许彦冰根本没有在听,总算有一点气愤地大声抱怨起来,重重拍他一下他的肩膀,“许彦冰!我在跟你讲话!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他迟钝地“嗯”了一声,头也转过来面对张晓阳,只有眼睛似乎还望着某个虚无的方向。

“我跟你同桌耶!你老这样不理我,怎么行!”

许彦冰眨了眨眼睛,脸上再次浮现出柔和的微笑,“没有啊。你要说什么?”

张晓阳的脸红了一下,表情也有点害羞,嘴唇动了动才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你跟二班的王佳玫是不是一对?他们都在传,你们从初中就是班对了!”

他和玫?已经记不清是第多少次被人问这句话,从两年前一直到现在。唯一没问过的就是那个人。玫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个人什么都没问过,反而是他主动讲了很多很多。但是对于别的人,他为什么要给出解释呢?尤其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玫和他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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