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初夏(33)

给自己最后留一点自尊,顺便抹掉对对方的最后一点愧疚---如果对方内心还有这种东西的话。同情和内疚就算了,他还没有卑微到需要这种感情的地步。

许彦冰慢慢站起来,看着呆立在一旁的玫,“那我走了,你留下陪他吧。”

玫为难地看着他,再转头看着张晓阳,在这种时候到底应该开解哪一个,她也确实不好选择。张晓阳疲倦地向后往沙发上靠倒,轻轻地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见那张会让自己难过的脸:“都走吧,我想自己待着,我没事。我就不送你们了,出去时记得关门。再见。”

“张晓阳…再见。”许彦冰说出他的名字之后,犹豫片刻才说出了告别,随后仿佛要斩断什么一样快步走向门外。玫也只好跟着他走,中途不放心地回头瞄了好几眼,但还是选择走出了门。许彦冰注意到她频频回头的动作,勉强对她露出微笑:“真的不用跟我一起回去,我会跟叔叔阿姨讲的,你不用担心他们。”

玫吃惊地反问:“我有什么要让他们担心?你…你真的不太对劲,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许彦冰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坦荡。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搞错了什么,“你…没事。走吧,我现在心情很乱,能说的时候再告诉你。”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问呢?一切已成定局,他相信自己并没有错。

此后连着整整一周,张晓阳再没有打来电话,不但是许彦冰,连玫他都没有主动联系过。玫很担心他到底怎样了,不断打电话和发短信给他,每次对方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连家里的座式电话也要响很多声才会接起来。

张晓阳的声音很暗沉,却一在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只是在睡觉还没起床而已。玫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玫要求去看他,被他低笑着拒绝了,说再过两天主动找她见面。结果又连着好几天没有音讯。许彦冰也闭门不出,玫只好频繁地去找他,去的次数越多,许彦冰的表情就越奇怪,老是看着她想问什么又不太想开口的样子。她把张晓阳自闭的情形全部告诉了他,他只是沉默咬住下唇,然后很古怪地笑一笑,就转开话题了。

寒假的时间并不长,过了大年就差不多要结束。许彦冰度过了最寂寞的新年,因为他一直在想念。即使身边的亲人很多,也照样寂寞得不想开口讲话,而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院子里每天堆着雪人和相互打闹着的小男孩们。

大年初三的晚上,许彦冰接到了电话,彼端的声音含糊沙哑,"许彦冰,电视都是骗人的,喝酒根本就不能醉。我…我要找你…呃…我的车放哪了…你别出去哦,等我来…我很寂寞…他们都不在家。就算在家,还是寂寞…这个寒假,太寂寞了。我想你。"来不及犹豫,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对方摇晃着走出家门,这样的大雪天,一个醉鬼走上街?他变了脸色对着电话大叫:“不准出来,你等着我,我过来找你。”

“啊?那我等你…我好高兴,我会一直等。呵呵…”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内有点神智不清,也不知道会不会听话,许彦冰皱着眉挂了电话,只跟父母简单交代一句,就穿上厚厚的羽绒服直往门口冲。

外面还在下雪,往来的计程车多半有人,许彦冰站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干脆拔腿开始跑步,反正路也不算太远。被冰雪覆盖的街道非常滑,他跑了一小就重重地摔倒了,爬起来拍身上的脏污,他又继续迎着大雪快步走向前面。

终于跑到张晓阳家门口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一路上到底摔倒了的几次就根本不用提了。

他很急地按响门铃,对方也很快打开了门,两个人站在门口对望了几秒钟,张晓阳用力把他拽了进去。

他根本来不及开口说话,张晓阳已经死死抱住了他,热到发烫的脸贴住他冰冷的皮肤,一种又湿又热的液体也沾染在他的脸上。他这时才想推开对方,用很小的声音说:“衣服脏了…别抱这么紧。”

“脏了,就脱掉。我帮你脱。”张晓阳红红的脸上全是水迹,但表情似乎在笑,因为酒意而湿润中带着狂暴的眼神,看起来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他的背脊下半部窜起奇怪的感觉,好像是痒,又不并不确切,他想要闭上眼,或者转身逃跑。

他们倒在沙发上,他厚重的外套被对方脱掉。寒冷让他缩起身体,对方却用自己的体温覆盖了他,用滚烫的手探索他。他的皮肤慢慢变热,他感觉到冰雪正在融化。

他和他都开始流汗。对方的怀抱太紧太热,他几乎快要窒息。两个人的汗水和眼泪交融在一起,亲密到不在留下任何距离,许彦冰恍惚中听到电话在响,但是谁也不想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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