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秋(5)

混乱中我尝到了微腥的咸味,但舌头已经麻得分辨不出这是谁的血,我稍稍一松劲他就挣脱开了,接着我的腹部便迎来沉重的一击。

他打了我,不……他踢了我一脚,我就那么顺势摔倒在地上仰头看他。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呼吸困难,他急促的抽气声和剧烈起伏的胸口却仍然吸引我。他的脸再一次红了,这次不是因为那个女生,而是因为我,我居然为这卑劣的胜利自豪与满足。

“……变、变……”他红肿的嘴唇在高处颤抖,嗫嚅半天也没说完那个我心知肚明的词,最后都只是多踢了我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

我望着他纤瘦的背影,很想叫他回来,可脸上早已不知不觉掉下眼泪,我至多只能抱住自己的头,恨不得就这样钻进地洞里。没声没息的哭了几分钟,我终于哽咽着骂出一句:“钱冠城……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在那之后我一个人想了很多,比如他恨我了、要跟我绝交了,又或者异想天开的期待他原谅我、喜欢我,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赖活着不如死个痛快。任我想象了多少种结果,事实都让我吃惊,当我几天以后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居然什么也没说。也许是因为他的女朋友在旁边,他没表露出任何不妥,反倒是我一直死盯着那个清秀的女孩。

我妒忌她的文静、她的成熟,也妒忌她的细腰和长发,甚至妒忌她初具规模的胸部,因为那些都是我没有的、能吸引住于子秋的东西。我没有听清楚她的姓名,只是牢牢记住了她脸上的小酒窝,我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个甜美的标记,好让于子秋怦然心动。她真的很漂亮,如果是平常我也会喜欢她,可现在我哪有这个心情,我只想变成怪兽把她吓得满街飞逃。

正恶狠狠的用眼光恐吓那个女孩,于子秋就说话了,他说没事的话他们想出去,意思就是让我走人。我看了看他,再看看女孩,最后说出的话连我自己都嫌恶心——我说他们俩真配,我为他们高兴着呢,还“顺便”请他们上馆子吃饭去。

女孩对我挺友善,说早就听他讲过我了,我心里有点高兴,走着走着就悄悄挽住他的肩膀。他的脸又有点红,可表情相当冷淡,我看不出他到底有多气我。等到了我家的餐厅,我爸妈也来凑热闹,打着招呼的于子秋看起来就比较自然了。我小心观察、大胆求证,趁女孩去厕所的空档贴着他耳朵说了声“对不起”。

他耳边细细的绒毛撩得我心里直痒痒,但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不敢越雷池一步。他耳朵有点发红,条件反射般推开了我,粗着声音回答道:“别再提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满心失落的坐正了身体,接下来的事就只剩食不知味。其实我有所准备,可还是很难受,他的话昭示着两个事实:一,他不打算恨我,而且已经原谅了我;二,他不喜欢我,至少绝不是我喜欢他的那种。

也就是说,他当初送我小红花完全是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就象后来容忍我对他毛手毛脚是基于那见鬼的友谊。去他妈的友谊,那就是他原谅我的理由?可友谊和爱情到底有多远?我真的分不清楚,也许就象刚才的我和他——彼此只隔零点三公分,却是不可能搭调的两个概念。

不,不是这样,大多数爱情都由友谊进化,唯一的距离只出自性别——他不该是男人或我应该是女人。我真佩服我自己能想到这么多文绉绉的东西,可我更想当着全世界痛哭一场。我甚至想杀掉那个见鬼的上帝,是他规定男人只准爱女人,女人也只能被男人爱,而这狗屁倒灶的定理哪怕我恶胆包天也杀不死,妈的!

那天的饭局草草收场,他们只随便吃了几口就一起走了。我独自离开爸妈担忧的视线,一个人游荡了整条街,入夜后坐到街边的小摊上喝了点儿酒,然后为自己找了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浑身虚软、头痛欲裂,但我只能坐在一张凌乱又肮脏的床上恍惚着发呆。梳洗过后的女人从简陋的浴室里走出来,比昨晚好看很多。她疲倦的笑了笑就抱住我,温暖的肉体不再有粗糙的脂粉味,我倒在她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C 、少年春梦了无痕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我来不及后悔,但事实上除了自己我报复不了谁。回到店里我反复吐了好几次,直到虚脱的坐在厕所里一动不动。恶心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我,我以自身的行为嘲笑了自己那些狂躁的愤怒。气炸了、撒疯了、痛哭了我仍然无能为力,那就这样吧,起码于子秋还留给我一个名为友谊的泡泡,只要我不再戳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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