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初相识(19)

电话在房间里。他接完电话出来,外面站的三个男人都看着他。

“什么事?”陆易之问。

“妈叫我去外婆家。小姨来了。”陆易初说。

“吴晨刚回来,我妈叫我回去。你们一起去吗?”吴家大哥看着陆家长男问。

“哦,他回来了,待几天?”陆易之问。

“顶多十天。十天后去北京他丈母娘家。”吴弘还是看着陆易之说。

“一起去,一起去!”卢毅看着陆易初说。

“那老哥,摩托车借我用一下。”陆易初说。网球拍,网球拍在哪儿呢。

“你去哪里?”

“去外婆家啊。”

“哦。”哥哥说,“你现在在找什么?”

“网球拍。”

“在你后面,镜子下面。”

“哦。”陆易初拿起球拍往楼下走。

“你怎么去?”

“不是说了骑摩托车吗?”陆易初在楼梯上转回头,他们都看着他。

“钥匙还没给你。”钥匙在他哥哥的手上晃着。哥哥把钥匙朝他丢过来。

弟弟没有接到,钥匙敲在心口上,虽然衣服很厚,还是很痛。

第16章

如同很多城市一般,龙岩被卷进改革浪潮之中是从轰轰烈烈的拆迁运动开始的。陆易初自认为从他的幼年到少年时期,龙岩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很慢,很悠闲,上学的概念便是一路蹦跳着去,早早的下课,在操场跳远的沙坑里垒房子,挖洞,弹珠。太阳落山了,玩得差不多该回家了。穿过学校外面的运动场,运动场外的莲藕田,夏天的时候时常顺手摘几个莲蓬,踩得满是泥泞到家被训。

他们家没有被拆。可是他们家周围都被拆了。

所以莲藕田是早早就消失在回忆里的东西。陆易初骑的摩托车是哥哥上完大学和研究所以后又在厦门工作了两年,最后终于不知怎的又回了龙岩买的。现在正压在平直的曾经是藕田的柏油路上。当年的自己多么的贪心,一个又一个的摘,把自己的手和小朋友的手放得满满的。

小易,太多啦。白白净净的小朋友这么说。

趁没人多摘几个。说着说着,身体不停地前倾,手伸得长长的,想够到远处的那一个莲蓬,好大啊。最大的就是那个了,一定要摘到。

小易,小心。他伸手要拉住自己。

扑通!却被陆易初带到了田里。

印象中他应该是很爱哭的,不过真的回忆起来,他哭的样子只有那么两三次而已。

掉到田里了,他没有哭。陆易初却想哭了,莲蓬都陷进了泥中,一个都没有了。

不要紧,等到它又长了,我们再来摘。

那要明年好不好,今年不会再长了。陆易初自认为自己的逻辑很正确,便消沉沮丧地回家去了。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

第二天放学,小朋友没有来找他,陆易初一个人回去了。晚饭过后,打着饱嗝看圣斗士星矢的动画片,听见门外妈妈惊叫:吴晨,你怎么弄成这样啦?

陆易初换了个姿势心里哼了一声:放我鸽子自己先走了。才不理你呢。

阿姨我不进去了,这个给小易。

闭着眼睛,似乎能听见当年稚嫩的声音。

妈妈拿着一个很大的莲蓬进来了,说:吴晨给你的,那个小鬼也是,玩泥巴玩得全身脏兮兮的,唉,你们都作一伙的。明天再弄成昨天那个样子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看路啊!”对面的摩托车擦身而过,骂骂咧咧。

如果说,经常回忆是已经老了的象征,他一定老了。

外婆家在溪南很小的巷子里,小时候他已经觉得那些巷子很小了,现在越发的小。以前他觉得这些巷子十分神秘,于是就把穿越它们当作探险。也许正是由于这里的房屋太密了,开发商觉得不够划算,才导致这儿和十多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房子似乎更密了。原来外婆家宗室的大门边上还有一小块空地,杂草丛生,年年都被他们几个来拜年的小孩用鞭炮炸的满目疮痍,现在则是一幢来不及漆墙面的砖房,想必是前两年征地热潮的时候以为此地也即将被征而抢建的,毕竟楼层比空地能拿到更多赔偿。不过就是没有开发商光顾这里,所以屋子也就闲置了。

宗室的土门却还在。穿过土门,再绕过外公宗家大房的外廊,就到了外婆家。

外婆的类风湿近几年越来越严重了,关节变形的厉害,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小姨的儿子已经十八岁了,舅舅的女儿也十三岁了,外婆也就没有孩子可带了。

早上来的时候外婆还在,现在不在了。妈妈、小姨还有姨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他,小姨和姨丈似乎都很高兴。姨丈拍拍他的胸脯,说:“大男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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