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初相识(22)

二十年前的那座桥是桥墩承重的。只要汽车一开过,人在桥上站着的话就会觉得在地震。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那座桥就被拆了。龙岩当时还是个穷地方,煤矿、金矿、稀土还没有被大幅度开采,外资也还没有进入。政府的财政也是很有限的。所以原先桥的被拆和新桥的建成之间隔了两三年。那几年没有正式桥的时候,贴着水面上多了一条木桥。也许是觉得这儿的水浅不足以淹死人,桥没有栏杆,而且晃荡晃荡的。他们喜欢一口气从桥这头冲到那头,再来回几次。买菜回家的大妈大姨骂骂咧咧,陆易初和伙伴们一起做个鬼脸就逃跑了。虽然那个人也一起逃跑,可是他不做鬼脸。

他也从来没有做过鬼脸。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小时候陆易初只是这么觉得,他一定很奸诈。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这样。

是啊,为什么呢?

做了不能开心的事,他还是平静地在做。不像他们。不爽的事要么不会去做,要么被迫做了还要不爽。

陆易初走到桥中心,往下看。水位不是很高。以往夏天时水位最高的时候可以接近堤岸,发洪水时甚至可以涌到两岸的民宅。近几年据说也没有怎么大的水量了。

他转了个身,打算回外婆家,虽然还没有开火,也许可以帮帮忙。作厨师的舅舅可能已经到了吧。

他打算走下桥的时候,身边有一辆摩托车慢慢地经过了。真慢,这个速度。

车上的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车继续往前开,之后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陆易初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辆车掉了个头开了回来,在他的面前停下。

“你是不是陆易初?”安全帽摘下来后的露出的脸十分眼熟。

“你是……”

“咦!不认识我啦?我是廖彦啊!”对方颇为激动的样子,“还记得我不记得?以前坐你前面的啊!”

“啊,那个小燕子。”陆易初灵光一闪。

“别叫那个土号啦,我老婆听到会不爽哈哈。好多年没看见你了,听说你出国了是不是?”

“是的,好几年没回来了。你……”

想问你现在在做什么的时候被对方的大笑声打断:“受不了你,怎么比高中的时候还要高了,我刚才从后面看还不太敢认!”

是了,这个人就是这样,自顾自乐起来,十足的龙岩国语。

“上大学又长了几公分。”

“上大学以后开同学会你都没有来过嘛!太不够意思了拉,一下子十年没消息--你是去哪里出国了?这次回来是一直回来还是要走?”

“德国……”

本打算回答完他另一个问题,再度被打断:“德国是个好地方啊!欧洲都是好地方。那你在外面工作了哦?”

“还没定。”

“真是有前途啊!”高中的前桌又自顾自说着,“像我大学毕业回来就在家里混了。对了,很久没见了,班上的同学都很想你啊,尤其是女孩子,做太太的时候都念过你噢。”

“是吗?”这种事对于一个单身汉来说也不值得自豪吧。

“就是这样啦。幸福的男人!对了,年初三我们一票要去蓝平家聚会。她也是几年没回来了,刚从北京回来。你也一起来吧!”

“蓝平?”这个名字挺让人百味陈杂的。

“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学习委员啊!看你,贵人多忘事啰!她嫁到北京去了,这次跟她老公一起回来了。高中的时候我们还猜你和她要来上那么一小段的,可惜厚!你都不记得人家了哈哈。”

“记得,刚才有点意外罢了…… “

“你知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啊?”

“只知道在市委,具体位置……”

“那没问题!我到时候去接你!你手机号报来就可以了。”廖彦掏出手机。

龙岩还是这么亲切的城市,他原先以为他们这一世代中不会再有人这么亲切了。陆易初无奈地告诉了前桌他的手机号。

假如不是廖彦的手机在此时响起,假如打电话的不是他老婆,假如他老婆不是打电话催他快点到达丈母娘家,也许他还要继续聊下去。

所以前桌心有不甘意犹未尽地向他说了拜拜,跨上车后再三回头说:“我后天去接你啊!一定要有空啊!”

五点多了啊。他看了看手表。想起妈妈交待的叫哥哥到外婆家的事情。

他看了一会儿自己残破的诺基亚3100(对不起,我是3100控……),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哥哥的手机。

哥哥的手机响了五六声被接起。

“什么事?”接电话的是哥哥低沉的声音,哥哥的手机中传来周围的谈笑声。有男人的笑声,有女人的笑声。

“妈叫你过外婆这儿来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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