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9)

“妈的,便血了。”张咸右同学有些不爽。

乔信用手胡捋了一下脸上的水,面色凝重。

“不会是子宫粘膜下肌瘤吧?”

当下被踹到了远方。

“我开玩笑的。”乔信进屋发现张咸右背着包要走,连忙扯住他的书包,死皮赖脸地。

“等你弄完,都他妈查完房了,我先走了。”张咸右毫不留情地扯下书包上那双爪子。

“哎哎,您老人家等等,我立马来啦。”乔信只好揣了钱包,跟着张咸右跑了出去。

和协医院离德智医学院不到二里地,中途却要经过汉口最繁华的地段。武汉的马路上一般除了分开左右两边的栅栏外,便没有什么阻隔。自行车和素有公路赛车之称的公共汽车们是在一条道儿上走的。加上不论何种路口,交通灯要不是缺如,就是混乱,交通警察这种东西,打自来武汉就从来没见过,以至于他们普遍认为武汉其实并没有这种职业的存在--于是他们每天的骑自行车上下班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行为。张咸右数次试图投交通意外险,最后均因为贫穷而作罢。

上班前的车很多。所幸行人并不多,假若是下班时分,大堆的男女以血肉之躯涌进人行横道以及非人行横道的路面时,往往能够令张咸右同学异常惊叹:武汉人真是全世界最不怕死的种族。

在这样的道儿上还能并排儿走,也不能不说是乔信的能耐。尽管据说是高中的时候才学会骑自行车,他的控制能力确实很强。能够在撞上迎面而来的巨型公车的前一刻改变航路,而且一个早晨就数次,只能充分证明他已经被武汉这个不惜命的城市同化了。

经过中山公园,就到了和协医院。停车的地方在教学楼兼实习学生宿舍楼下,停好车后要到看车大叔的小棚去登记,在登记处时张咸右写下两个人的停车时间,顺便帮乔信签名了,他才锁好车走过来。

“疼不疼啊?”乔信靠近张咸右,悄悄问。

“什么?”张咸右不解。

“嘿,瞧您老这记性。”乔信说,“你不便血了吗?”

张咸右放下笔,大叔在一旁看着他俩,似乎在说:咋还不走?

张咸右转身走了,乔信一愣,忙跟上去,锲而不舍地问:“问您话呢。疼不?”

“疼你妈头!”张咸右推开乔信靠近的脑袋。“去,滚远点儿。”

在住院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那家伙又把头凑过来,说:“什么色儿的?”

张咸右绷着脸,真想扇他一耳光,鉴于诸多教授在场一同等电梯,只好悄悄收回。

“不疼,鲜红的,混在大面表面,量有那么两毫升。内痔。你满意了吗?”张咸右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在电梯中,乔信陷入了沉思。张咸右隐约觉察了什么,开始有些惶恐。

在出电梯的时候,乔信把他拉一边儿,刚要说话,张咸右粗鲁地喝道:“别说了。”

“嘿,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穷紧张什么呀?”乔信说,“小人之心。”

“你能有什么好话,狗嘴象牙。”

交班眼看来不及了。张咸右刚想去值班室换衣服,再度被乔信拉住了书包带子。

“什么事啊?”张咸右很是不耐烦。

“昨天收进来个女的,今年三十六,十二年前得过直肠癌。”乔信面色再度凝重。

又来了。

张咸右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之前因为感冒就发神经把他弄去留院的是谁。

“大哥,我求你了,没事儿,好不?”张咸右说,“我自己的事你别瞎操心,行不?”

乔信摇摇头,盯着张咸右说:“你也22了吧?直肠癌年轻男的可是比女的多。”

张咸右克制了自己试图挥过去的右手。

“再说了,你不是有家族史吗?”乔信低下头,吸吸鼻头。

沉默蔓延开来。

祖母和小叔,都是直肠癌死的。这一点三四年前和乔信刚认识的时候,闲聊提过,没想到他还记得。

“十六床十二年前得病那会儿,她姥姥刚直肠癌过世。”乔信异常执着地说,“她造了个人工肛。”

张咸右仍旧不说话。

“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不去。”张咸右扯回书包带子,径直往前走。

在张咸右换好白大褂准备出门去护士站的时候,乔信赶上去一同走,支吾了一会儿,说:“那我偷双手套和石蜡油。”

张咸右雪白的皮肤唰地染上了绯红。乔信看在眼里,尴尬地收回手。

“再说吧。”张咸右低下头,憋出一句。

第八章

林溪最近在普外科见习,忙得很。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说一会儿就好,让张咸右在食堂先打了饭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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