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仇记(2)

「还活着。快,拽上岸去。」

莫霖一听,也不怕了,父子俩一人架住男子一条胳膊往回游。到了岸上,莫恒将人翻过来俯趴下去,腹部垫在自己膝上,向后背用力拍了几拍,登时便从口鼻处流出许多水来,待水流干净了,男子呼吸已然顺畅许多,只是仍旧昏迷不醒。

莫恒皱眉,「也不知淹了多久,救起来怕要费些功夫。」又同儿子道:「需得将人带回医馆好生治一治,我且背他回去,你先去县衙报了官再回家。」

莫霖答应一声,「我晓得了。」

也顾不得鱼竿鱼篓,急慌慌穿上鞋袜,飞奔着去了。

莫恒自家开的医馆唤作妙春堂,便在沔阳城里靠南的甜水街上,一入城门便是,县衙却在城北,莫霖领着捕头杨泽和仵作马平赶到时,莫恒已给人扎上了针,男子的湿衣脱下来堆在一旁。

莫恒医术精到,不止在沔阳县中首屈一指,便是整个沔阳府亦不遑多让。因着此处为附郭县,沔阳府衙亦设在此城中,知县与知府生病,少不得麻烦这位良医,故此极有人面。杨泽这等皂衣小吏,见了莫恒也比待旁的百姓客气几分。

「莫大夫,这人可还有救?」

莫恒与他也是熟识,见了他身后的马平,先就笑了,「你这是生怕人活不了,索性带了仵作来,就地验尸。」

马平前日才来妙春堂看过诊,立时奉承道:「瞧您说的,有莫大夫出手,哪儿轮得到我啊。」

莫恒摇一摇头,「这倒未必。若是寻常溺水,我针灸一番,也该醒了,只是方才把脉,从脉象上看,似不止溺水伤了肺腑,倒像是别处还有伤。故此脱了他衣物查验,却也没见哪里受创,至今仍旧昏迷,不知究竟何故。若是明早再不醒来,怕是悬了。」

马平的仵作手艺乃是家传,入行至今,已有二十来年,眼睛毒辣,先扫了男子上身一眼,又掀起下面盖着的薄被,见确无可疑之处,略一沉吟,问道:「莫大夫可看过这人头部?」

莫恒一愣,「这倒不曾。」

马平双手探进男子发中,细细摸了一遍,忽地迸出一声冷笑,「这人不是溺水,乃是被人重击后脑又丢入水中的。」

说着抬起男子脑袋,拨开头发指给众人,「看。」

只见男子后脑处一块茶杯大小的淤肿,此时已犯作暗紫之色。

莫恒俯下身细细看过一遍,「这等重创,必是伤了脑子,淤血散不出去,怪不得昏迷不醒。」

杨泽已知乃是一桩命案,当即捡了男子衣裳查看,但见那衣服质料虽好,却也不是甚么难得的精品,寻常成衣铺子便可购得,除此之外身上别无长物,着实看不出这人身份来历,只得先放下,道:「莫大夫,这案子我已晓得了,回头报与大令。这人且先在你这里放着,若能救活,待他醒来,我们再来问话,若是救不过来,我们再来收尸就是。」

莫恒点点头,「如此也好。」

送了两人出去。

待他回来,见莫霖站在男子身边,正看那十几只针灸入针的位置,不由失笑,「湿衣服还没换,杵在这里做甚,平日里考校你医术这叫一个不乐意,这时倒又上起心来。」

莫霖被父亲提醒,方觉出身上湿漉漉的不自在,转头见父亲也是一身湿衣不及更换,一乐,「爹爹还不是一样。」

一扭头,跑到后院换衣裳去了,不多时穿戴好了回来,「爹爹的衣裳我找出来了,便在床上,您也快去换了,我在这里看着。」

莫恒确诊了这人伤处,已拟了一张方子出来,这妙春堂原就是医馆、药堂兼做一处,药材俱是齐全的,只是今日主家做耍去了,便也没让伙计来帮忙,此时只得嘱咐儿子照方配药,自去后面更衣。

妙春堂后院便是父子俩居处,不一时,莫恒更衣出来,莫霖已将药抓好煎上,正用蒲扇将炉火扇旺,见了父亲,道:「爹爹,咱们钓上来的那几条鱼和鱼竿俱丢在江边了,我先去拿回来。」

扇子丢给莫恒,拔脚便走。

莫恒追在后面喊,「把那鱼剖干净了再带回来,再捡出条大的去前街找王妈妈换块豆腐,晚上咱们炖汤吃。」

只听儿子头也不回地扬声叫道:「晓得了。」

声未落,人已跑得不见影踪。

晚上,父子俩吃了顿热腾腾的鲜鱼炖豆腐,另盛出碗鱼汤来,往那溺水男子口中喂了几勺。晌午时,那男子还无知无觉,莫恒只得将一碗药汤硬灌下去,此时想是药力见效,已知吞咽,莫霖将勺子凑到嘴边,那人便自己慢慢咽了,如此喝了大半碗鱼汤,莫恒见状心中有底,晓得这人十有七八是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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