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仇记(54)

薛仁和带着谢霖出宫来到营卫所,自有守门兵士前去通报上司,不一时便由一名小校带着二人进了偏院。

这偏院里一共躺了五名病患,一水儿的呕吐泄泻,数日不止,小校边走边道:「先前只两个得病的,又吐又拉,军医看过,说是痢疾,吃了四五日药,却总不见好,前日忽又添了三个,余统领觉得不对,赶忙便将人圈了起来。」

说着将人领进屋中。

两人进了屋子一看,只见南北靠墙处各有一铺炕,五名兵士各自卧在炕上,有的捂着肚子正哎哟直叫,有的脸色蜡黄,半张着嘴,叫的力气也没了。

薛仁和放下药箱,与谢霖道:「你我先各自诊脉,且看看到底是甚么症候,再作计较。」

谢霖应了一声,先捡了看上去病得最重的一个,抓了手腕细察。不多时,放下这一个,又捡了一个兵士号脉,待两人都看过了,眉头便皱起来,又去看第三个。

那边薛仁和将另两人看完,又问了兵士几句何时发病,有何不适,片刻,便道:「看这样子,正是痢疾无疑。」

又叫小校取了军医开出的方子来看,看过后道:「这药开得倒也对症,如何会不见效?」

这时,谢霖看完了那三人,闻言道:「薛兄请来看看这两个。」

说着指了指北炕上靠东边的那两名兵士。

薛仁和放下方子,过去号脉,不多时,放下两人手腕,迟疑道:「脉象上略有不同,似乎还有些别的症候。」

说罢又去翻看二人眼睑,舌苔。

便在这时,谢霖将五人尽数查看一遍,返回身站到薛仁和身边,问那二人,「你二人何时发病?」

其中一个年纪略长些的道:「五日前,吃过午饭不多时,便觉气闷,吐了一场,晚上又泻起肚来。」又一指身边躺着的那人,「我这兄弟比我晚些,是傍晚时觉出不舒坦来。」

谢霖又问:「你二人那一日都吃了甚么?」

兵士想一想,道:「我俩那日早上都不曾吃饭,午时自宫门下值,饿得不行,便不曾回营,径直去了街边一处摊子用饭。那家摊子做的包子甚好,是野芹菜混了猪肉做馅,我俩各吃了三四个,又吃了碗汤面。」

旁边那兵士病得更重些,也有气无力道:「起先我只当那家吃食不大干净,吃坏了肚子,只是当日四五个兄弟都在那摊子上吃的,却只我俩这般,才知是病了。」

薛仁和并未听出甚么不对来,转头去看谢霖,却见谢霖继续追问,「其他人也如你俩般吃了包子?」

兵士道:「这倒不曾,那几个早上吃了饭的,晌午饿得不甚厉害,便只吃了汤面或葱油饼。」

薛仁和见谢霖神色间似有所悟,不解问道:「可是这饭食有甚不对?」

谢霖一点头,「我方才将五人脉象都看了一遍,那三人是痢疾无疑,这二人却是吃错东西中了毒。听他二人所述,那包子馅是野芹菜的,据我所知,另有一种毒芹,与野芹生得甚为相似,却是剧毒之物,食之便有气闷、头晕、呕吐等症,只一株便可中毒身亡。想是那摊主做包子时误将毒芹混在了野芹之中,这才致使二人中毒,万幸那毒芹份量应是不大,两人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不防又被军医误诊为痢疾。照着痢疾开方吃药,自然是治不好的。至于后面这三人,想是还不曾叫军医诊治,便径直叫了咱们来。」

一旁小校插嘴道:「不错,正是这般,余统领见前面两个不曾治好,便疑心军医开的方子不对,也没再叫军医进来诊治。」

薛仁和医术也是极好的,长于温病、时疫,却对毒物一道不大精通,此时听了谢霖一番讲述,方纳过闷来,于病情一旦明了,便道:「既如此,给这二人重开一副药就是。另外三人病势倒是不重,仍旧照着军医所开方子诊治罢。」

想一想,又看一眼谢霖,道:「你来拟方。」

谢霖也不推脱,当下写了张方子出来,里头甘草、绿豆等尽是解毒之物,薛仁和看过一遍,觉得并无不妥,转手交予那小校,道:「拿去先煎两剂来给二人服下,我等且在此候着,看看疗效如何。」

那小校当即叫了名兵士去抓药煎煮,又请了谢霖并薛仁和去隔壁坐了奉茶。

过得移时,五名兵士尽数喝了药。谢霖估摸着药效发作时,进去屋中问道:「胸口可还闷得慌?可否想吐?」

两名兵士俱道:「好了许多,不那般憋闷作呕了。」

余下三人服下药后,亦觉肚中稍安。

薛仁和见药物对症,松了口气,嘱咐那小校道:「这几人病症不同,莫要住在一处,将中毒那两人另行安置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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