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问:“你还有其他的家属麽?”
夏允目沈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觉得,很不踏实,医生似乎要告诉他什麽。
但是,他们没说,只让他休息。
他在医院休养了一些时候,公司原来是不愿负担这个责任的,不知道为什麽,有人捐了一些款项,夏允目才能好好休养。
後来,医生告知夏允目,让他转到市区中央医院。
那时候,夏允目才知道,他得了白血病。
夏允目在医院待了将近一年,几乎没什麽人来探望过他。
所以,看见秦蓝的时候,夏允目微微一愣。
但是,他也有些高兴。
他动了动唇,秦蓝很快就会意过来,说:“贺泉现在过得很好。”
夏允目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
秦蓝似乎还是很讨厌他,皱著眉头,看过去很不高兴。
夏允目有些害怕。
他知道,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秦蓝一定更讨厌。
後来,秦蓝说:“贺泉会和韩祺在荷兰结婚。”
结婚……
一直到秦蓝离开,夏允目还是没有回神。
夏允目看著窗外,一堵白色的墙。
他……
贺、贺先生……
贺先生……
贺先生……
贺……
秦蓝根本无法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贺泉回来了。
坐了私人飞机,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回国了。
所以,当贺泉风尘仆仆,狼狈地快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秦蓝根本无法思考过来。
那样子的贺泉,他从来麽有见过。
贺泉在国外两年,几乎没什麽变化,看过去却有些瘦了。
秦蓝记得,贺泉的眼神从来都是温和的,就算当初韩祺不断背叛贺泉,贺泉也不曾露出那种模样。
贺泉直直走了过来,却是一把抓起秦蓝的领子,狠狠地往秦蓝挥了一拳。
贺泉的眼神很凶狠,眼眶泛红,就像曾经哭过一样,秦蓝被打倒在地,贺泉却又把他拉了起来,吼道:“混帐!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麽──!你说了什麽!这两年你又做了什麽──!!”
秦蓝咳著,不发一语,却狠狠地推开了贺泉,沈声说道:“我知道,我有错。”他顿了顿,抬眼看著贺泉,说:“贺泉,我让你打,是因为我没遵守承诺,但是,你自己明白,最没资格打我的人,就是你!”
秦蓝瞪著贺泉,保安和医护人员都冲了进来,却又不敢真的上前来拦。
不论哪一个,他们都惹不起。
贺泉喘著气,转头就冲著医生道:“他在哪里?”被点名的医生还没回神,贺泉就大步走了过来,晃著他:“小夏在哪里!你他妈的给我说啊──!”粗暴的贺泉,让人却步,或许,是因为贺泉的形象太完美,这样的贺泉,让人无法想象。
秦蓝吸了口气,说:“允目近期要动手术……”
贺泉顿住。
秦蓝别过眼,哑声道:“手术……不一定成功。机、机率,并没有很高……”
贺泉愣愣地看著秦蓝。
似乎,失了魂魄一样。
秦蓝哽咽,说了一句:“表哥,我也不想的……我真的、真的不想的……我之前不是故意要骗你……”
秦蓝是贺泉的亲表弟,虽然贺泉大秦蓝五、六岁,两个人关系依旧从小就很好。秦蓝很少叫贺泉表哥,之前一次,是在秦蓝的妈走了的时候。
秦蓝说:“表哥……夏允目、允目一直都在等你……他……”
秦蓝看著贺泉。
贺泉走了过来,越过秦蓝。
突然,贺泉靠著墙,差点儿向前倾去,秦蓝连忙上去一把扶住贺泉,医护人员急忙赶了上来。
贺泉像是没了主张一样,一手,慢慢地掩住嘴,另一手,揪著发丝。
眼睛睁著。
一滴滴地水珠,从眼眶落下。
从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像是悲鸣。
那天晚上,贺泉好容易才忙完。
他帮韩祺造势、宣传,忙得几乎没合眼,只有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才能有些舒缓。
不管再忙,他总要给那人一通电话。
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对於韩祺,他不是没有挣扎。
但是,他想起了那个人的笑容,腼腆的、羞涩的、温和的……
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发现,韩祺的笑容,已经不能再让他心痛。
他对韩祺说:“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
错过了。就很难再回去了。
他知道,韩祺的脸色很难看,他心里也觉得难受,但是……那一种难受,已经和从前的不一样了。
原来……放下,他也是做得到的。
他了解韩祺的个性,却不明白韩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