矶汉拿(12)

赵矜冉仍是握紧了枪,循声辨别对方的具体位置,“我们见过的,叶海。”

黑暗中,那人沉默了一会儿,低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赵矜冉想起那张照片里笑得天然纯良的男子,想起那人倚着车门喊肖青礼哥哥时清亮的眼眸,赵矜冉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这样坦白,“我是赵矜冉,警察,你父亲葬礼那天与青礼哥守在墓园的警察,昨晚你还请我吃了一盘炒田螺,想起来了吗?”

那人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赵矜冉听到他用轻缓的语调问自己,“你不会杀我吧。”

赵矜冉微微诧异,还未琢磨过来对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却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我不杀你。”

言之灼灼。

那人的笑声穿透黑暗,清凉如水,“你来抓我吧,我被他们射中肩膀,血流不止,手机又不知掉到了何处,你若放我孤身在此,只怕是要间接杀了我。”

赵矜冉没动,他从来不是莽撞的新人。

那人许是料到赵矜冉的反应,砰地把枪扔了过来,一把银灰色的小枪在赵矜冉的脚旁转了两个圈才停下来,他说:“缴械投降,这是我唯一的武器,要不要接受,你做主吧。”

寂静的黑夜中,赵矜冉看不见那人上扬的嘴角。

赵矜冉只是听见了那人的叹息,在清亮的笑声里,像学生时代警官学院后山的爬山虎,一簇一簇,牵累出层层的暗,密不透风,是要把人狠狠地窒息其中万劫不复的。以至于很久以后,赵矜冉会想,或许便是从那一夜开始,当他在暗夜里扶起叶海摇摇欲坠的身体,双手抚上那被血液浸透的肩膀开始,他便再也放不下这个叫做叶海的男人,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只要是他在的地方,他便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而当时,叶海只说了一句话,他笑着攀上赵矜冉的肩,说:“瞧,你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三年前的作品,想改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疗伤

第七章疗伤

赵矜冉递上一条温湿的毛巾,皱着眉看这人满身的血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轻易让他进了这屋子。

赵矜冉的出租房不是很宽敞,蜗居一处,一室一厅,浴室和厕所没有分开,没有独立的厨房,迫使主人把唯一的房间改造成了临时的厨房,卧室也就和客厅融为一体了,幸好赵矜冉是个对生活不曾苛求的人,在简约的生活环境里,向来自得其乐。

而此时,客厅那张半新的白色软床上,这屋子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位客人正拧紧了一对好看的眉,试图为自己解□上早已污损不堪的衣服。

伤在右肩,叶海左手绕上右肩数次,仍然无能为力,甚至扯动了伤口,换来一阵极力抑制的吸气声。

赵矜冉看着叶海被冷汗润湿的额,那人高挺的鼻尖处细密的汗珠在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的反射下,晶莹闪烁,肩膀、胸口、腹部,暗红的血渍有的凝结成块有的仍然湿漉漉一片腻滑,赵矜冉叹息,放下毛巾,替叶海分开外套的纽扣,缓慢而细致地剪开伤口处的布料,托住他的右手,慢慢退下这件惨淡血腥的衣服。

赵矜冉用毛巾轻轻擦拭叶海满身的血迹,用来临时止血的布料已被鲜血浸得透湿。赵矜冉开口说道:“我送你回家吧,你的伤口必须处理。”

叶海缓缓摇头,尖尖的下巴淌下一滴汗。

不能去医院,登记手术的话马上会引来一批警察,叶海又不愿意回家,赵矜冉为难了,叶海的情况不容乐观,肩膀里的子弹必须取出来。

赵矜冉换了一头干净的毛巾继续为叶海擦身,脑海里开始回忆当年警校自救课程的枪伤内容。

叶海的左手突然握住赵矜冉为他擦拭身体的右手臂,掌心灼热,他说:“赵警官,麻烦你帮我取出子弹。”

赵矜冉学过急救,在警校的时候老师就曾严肃地教导过他们,枪伤是高能量损伤,它的特点是进口小,出口大,而且形成负压,易将周围的异物、致病菌带入体内,坏死组织与周围正常组织界限不清,所以处理时要非常仔细。从厨房找了把尺寸适合的餐刀,用酒精浸泡了放在打火机上细细烤匀,等药箱里的镊子也消过毒了,赵矜冉让叶海对着灯躺好。

叶海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天花板,赵矜冉扯过床头的枕头递给他,轻声嘱咐,“咬住了。”

叶海脸上血色全无,勉强微笑,“我撑得住。”

赵矜冉拿捏稳力道,从叶海的伤口上面划下去,划出一个小伤口,刀刃□去,向里挖,撑开了伤口,用镊子夹出镶嵌于血肉中的子弹,接着挖开伤口处坏死的组织,鲜红色的血液汩汩往外直冒,赵矜冉往伤口上倒消炎药和止血粉,用止血绷带细细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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