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立冬(18)

回到自己的小屋,送走祖蓟,思源才趴在床上大哭。

送走父亲的时候,她没哭;知道父亲选择与母亲合葬的时候,她也没哭;去父母坟前告别的时候,她还没哭;忍了一路,现在,泪水却无法抑制,她怨啊,为什么他们都要抛弃她?为什么父亲那么狠心,都不让她见最后一面?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她要如此孤单?

哭得累了,思源便拿玩具熊盖住头,让自己沉浸在空白的思维里。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她却总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幻觉中的声音却锲而不舍,如追魂索命,思源无奈的接过电话,“我是郝思源!”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思源叹了一声,“打错了吧?”刚要挂电话,那边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思源,你还好吗?”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思源滞了一下,并没出声,而是挂了电话,按了关机,这样的时候,她怕自己贪恋了那嘶哑低沉的嗓音化做的柔情陷阱。

她需要温暖的安慰,却怕深陷其中,再一次万劫不复。

周立冬握住听筒,舍不得放下,刚才,他明明听到她抽泣的哽咽,明明听到一声苍凉得不能再苍凉的声音:“我是郝思源!”这声音,如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轰鸣不止,隆隆回旋,最终炸裂开来,在他脑海里形成浓浓硝烟,弥漫至五脏六腑。

“思源,对不起!”他喃喃而语,却无法成音。

秘书见周立冬用手捂住胸口,面目扭曲,嘴里还不停的叨念,嘴角边渗出殷殷血迹,知道情况有些不妙,赶紧将他送去医院。

“胃出血!还好,送来得及时!”医生对沈庆山说。

沈庆山松了口气,对周立冬的秘书说:“小伙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秘书哪敢居功,赶紧说:“周副总是吉人天相!”

沈庆山环视四周,说:“麻烦你通知沈丽,让她来趟医院!”

秘书赶紧去办。

周立冬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他一动,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绞痛难忍,“这里是不是地狱?”他自问。

想到地狱,他忽然想起郝思源,想起之前还给她打过电话。难道两个人就这样阴阳两隔了?他还没有亲口对她说过自己的忏悔。仿佛在黑暗中穿梭了很久,才见到一丝光明。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走廊里的灯光透进房间。

有人轻轻进来,趴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轻声唤他:“立冬,立冬!”

周立冬却不想回应。

房间的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值班医生:“沈小姐!”医生客客气气的和沈丽打招呼。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睡不醒?”沈丽问。

“他太累了,我们给他注射了安定,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医生看看周立冬没有什么大碍,又转去其他病房。

沈丽坐了一会,觉得无聊,接了个电话,便一去不返。

深夜的时候,周围寂静的可怕,周立冬想闭上眼睛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郝思源的身影,每一个都离他越来越远,想抓住,却怎么都抓不住!

直到清晨,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刚睡着不久,又有人来,是沈母带了保姆来送粥。

沈母看到周立冬一副憔悴的样子,说:“你爸说让你放心休息,公司里有他呢!”

周立冬憨然一笑,“让我爸受累了!”

沈母盛了碗粥,凉着,说:“你这孩子,还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了!”

周立冬对这个“一家人”稍有敏感,他内心苦笑,一家人?他曾经盼望过,能融入这个家,享尽荣华,那也是他曾经不惜一切代价努力追逐的,可现在,为什么沈母提到“一家人”却让他有淡淡的失落和悲哀?

第 16 章

霍燕飞拉着井成,说:“就是这里了!”

“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了?”井成透过玻璃窗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周立冬。摘了眼镜的周立冬眼窝深陷,鼻梁高耸,显得消瘦与憔悴,尤其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苍白无血色。原来周立冬不笑的时候,是这样寡情而冷漠!可是除此之外,为什么井成还看到了他独自躺在那里的无奈和悲凉?“立冬!”他喊了一声。

周立冬从昏睡中转醒,习惯性的冲他和霍公子一笑,“怎么也把你们惊动来了!”他想起身,却被霍燕飞拦住,“别动,我们听说你住院,不放心!”

“没事了!”周立冬笑得有些牵强。

“好端端怎么会闹胃痛?”霍燕飞问。

“或许着了冷风,这几天大风降温也没注意加衣服。”周立冬淡淡的说,他同时看向井成,“这几天有没有见过郝思源?她父亲去世,她肯定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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