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81)

康静云老大不愿意,嘟嘟囔囔的喊:“平时在上海总吃牛肉面了,来了北京,你还让我吃这个?”我语重心长的劝解她:“你好歹也算是个白领,应该还养得起自己吧?平时在上海可以不用总吃牛肉面的。”康静云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不出的楚楚动人,“谁让常征哥哥喜欢吃牛肉面呢!”

我的语气顿时显得有些烦躁:“别左一个常征哥哥,右一个常征哥哥的,今天在外面吃还是牛肉面,吃不吃随便。”我说完这些再看康静云,这厮好像又要哭了。

我当然没请康静云吃牛肉面,而是一个冲动闯进了麻辣诱惑,点了一份变态辣的辣子鸡和一份水煮鱼。康静云不喜欢吃太辣,只就着凉菜吃白米饭。我一个人解决了一份水煮鱼被辣的胃都麻木了,眼角更是烟雨蒙蒙。为了不在康静云面前显得失态,我扯了几片纸巾直冲卫生间,一路上,还不停揪着头发眯着眼睛的吸溜舌头。

我就是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下再次遇到有为青年的,他微簇着一双浓眉,颇不赞同的说:“你不带眼睛出门吗?”我抹着眼泪十分抱歉的跟他说对不起,觉得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应该不会在意被我不痛不痒的撞一下的。谁知道他却盯着藏青色西服上一丝根本看不到的油星说:“是你蹭上去的吧?”

我说大概也许可能是的,他就说:“那你得拿去帮我洗干净。”这么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很少见,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好的,你脱下来。”我就不信他这样绅士风度十足的男人好意思在这么一家热闹的餐厅当众脱衣服。

可是,我认为不可能的事儿却发生了,他不但把衣服脱了递给我,还掏出手机来,问:“你号码多少,回头我打电话找你拿衣服。”

我抱着他的西服,憋着一口浊气,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的号码。

康静云来找我的时候,我正使劲儿蹂躏那件西服,康静云指着有为青年的背影问我:“你朋友,挺帅的啊?”我咬牙切齿的叹了口气,才说:“屁,白长了那张面孔。”亏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觉得他长相俊秀,举止优雅,都是假的,统统骗人。

康静云不明所以,问:“你在跟他生气吗?”

我说没有,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谁让我出门没看好黄历呢。

有为青年那件西服被我随手丢在了办公室的更衣柜里,过了两天,他打电话来问衣服洗好没有,我就敷衍他:“放洗衣店了,我下班去问问啊,问好了给你打电话。”于是,就又拖上了几天。

后来某一天,我努力回想是谁帮我们介绍的相亲,就打电话问顾安然师姐,有为青年这新鲜品种是不是她家啥亲戚?顾师姐想了半天,才说:“是我老公她姨家大姑子的儿子的同学,怎么,你看上眼了?”这拐了八道弯的关系弄得我都不知道要找谁告状了,于是只能忍气吞声的应付着:“后来又碰到了一次,总要跟人家打个招呼吧,忘了名字。”顾师姐就又通过她老公姨家的大姑子的儿子打探了一番,给了我个颇简洁的名字:冯唐。

晚上回家,看到书架上的《古文观止》,忍不住就想起王勃的《滕王阁序》里有一句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我随口念出冯唐的名字来,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字那么熟悉了。

康静云正上网聊天,听到我说冯唐,突然就跳起来问我:“你说的冯唐是不是博通嘉禾的老总?”我说:“不是,冯唐是汉文帝时的一位大臣,他以孝悌闻名,拜为中郎署,由于他为人正直无私,敢于进谏,不徇私情,所以时时处处遭到排挤,直到头发花白,年事已高,也没有得到升迁……”康静云哦了一声,显得有几分失望,又接着去聊天了,我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说随便,只要不是牛肉面就行。

我熬了小米粥,又配了六必居的小菜,刚摆好桌子,常征的电话就打过来,我听到他在电话里问康静云晚上吃什么,康静云如实汇报了一番,又扯着我说:“云舒,常征哥哥让我替他向你问好。”我顿了一下,费力的说:“谢谢,也问他好。”

康静云就对着手机喊:“听到没有,云舒也问你好。”

桌上的小碟子一下被打翻了好几个,我忙着整理桌上散了一片的小咸菜,至于康静云又跟电话那边的常征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

冯唐隔上一两天就会打电话问一遍他的衣服洗好了没有,我总是那句话:“我去洗衣店问啊。”我在等他哪天实在忍不住了说:不用洗了,可他迟迟不说那句话,耗的我差点儿忍不住就把那件衣服真送洗衣店去。想想不就一件衣服吗,洗了还给他算完事儿,何苦跟他绕这么大的圈子?可是,真洗好了还他,自己又咽不下那口气,明明上面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只因为碰了一下,就赖我给他洗衣服,这事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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