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114)

她忘了两人之间所有的不对等,竟然开始飞蛾扑火,不自觉地向他靠拢。直到他一语道破真相,拆穿了她自以为是的那些相似。

他们的确是有相似之处,可在那为数不多的相似之外,是天壤之别,是巨大的跨越不过的鸿沟。

路知意安静地侧卧在那,眼前是漆黑一片,身后是他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帐篷里明明睡着八个人,有人打呼,有人翻身,有人呼吸声沉沉,可她偏能辨别出他的声音。

陈声。

陈声。

于她而言,他是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掷地有声。

可越这样,越心酸。

非她计较,实在是两人之间差距悬殊,无法再靠近一步。

半夜的时候,路知意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从枕下摸出来,一看,凌晨两点。揉揉眼,她坐起身来,套上羽绒服,准备去帐篷外面看看星星出来没。

借着手机的微弱光线,她弓着腰站起来,却忽然发现……

陈声不见了。

手机的光线从里到外照了一遍,她在心里默数,加上她自己在内,确实只有七个人,陈声不在帐篷里。

外面至少是零下几度,他一个人出去干什么?

什么时候出去的?

路知意心头一顿,跨过还在熟睡的几个人,轻轻拉开了帐篷,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哪怕穿着羽绒服,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用手机在附近照了一圈,除了几头牦牛的影子,和在风里瑟瑟发抖的低矮灌木,别无他物。

山顶景色优美,但并未被开发,整个甘孜州相对来说都很落后,比起阿坝州来说,旅游业严重滞后。也因此,二郎山开发得并不算好,高处的山顶是没有建筑,也没有厕所的。

这大半天来,众人都是随地大小便,当然,面子要紧,尽量能走多远是多远,专挑灌木多的地方解决问题。

路知意回忆片刻,记起来了。

陈声并没有解决过生理问题,好像是面子上过不去。

她朝空地另一头走了一段距离,试探着叫他:“陈声?”

无人回应。

黑魆魆的山顶,一点光线也没有,回应她的只有牦牛低沉的叫声。

路知意有些心慌,又大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直到猛一回头,看见半空中划过一道惨白的光,漫无目的晃了晃。

她踏着泥泞朝那个方向跑过去,一脚深一脚浅也顾不得,站定了,往陡坡下一看,只见十来米远的下方,有人拿着手机,打着灯光,朝她挥动。

“陈声?”她也打着手机灯光朝那照去。

两束光汇合在一起时,她看见陈声坐在那陡坡下方,背后是一颗低矮粗壮的树。再往下,陡峭的山壁直通万丈深渊。

这一处与他们上山的那条路刚好位于山的两侧,他们走的当然是比较缓的坡,而此处是陡坡。

稍有不慎,一旦滑下去就完蛋。

路知意心跳一滞,脚有些发软,“你在那干什么?”

那人倚在树上,朝她笑笑,“跳崖啊。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我从山顶跳下去,你就原谅我。”

“我问你在那干什么!”路知意的声音尖锐得有些不正常,几乎是扯着嗓子冲他吼。

陈声也听出她的怒气,顿了顿,苦笑着说:“上厕所。”

“你跑到悬崖边上上厕所?你脑子短路吗?”路知意攥紧了手,浑身都在发抖,“上来!”

出人意料的是,陈声没动。

他靠在那树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最后说了句:“你先回帐篷,把凌书成和武成宇叫来。”

路知意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她猛地将手里的灯光朝脚下照去,果不其然,这一处的泥泞有一道长长的划痕,显然是有人踩在上面打滑了,一不留神滚了下去。

“你受伤了?”她朝着坡下急迫地问了一句。

陈声没答话。

她已然了悟。

哪怕目空一切,但陈声并不是精神病,就算因为面皮薄,想找一处远一点的地方上厕所,也不可能往陡坡下面跑。

他是踩入了湿滑的坭坑里,猛地跌了下去。

路知意呼吸一滞,再看他背后那棵树。

那棵在崖顶少见的树,被飞鸟带到此处,生根发芽,汲取这山巅少得可怜的养分,终于长成今日的低矮树木。

如果没有它,陈声会怎么样?

他会滚落山崖,葬生于二郎山。

这样的念头叫她手脚发凉。

路知意只迟疑了片刻,山间温度奇低无比,她只在这站了一会儿,已然冻得浑身发冷,陈声不能再等了。

凌书成又怎么样,武成宇又怎么样,白天爬山时他们都看见了,除了她,没人能在这山上和在学校时一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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