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诀(187)

对于这个孩子,慕仪一开始感情是很复杂的。

她虽然在姒墨c黄前承诺过会将这个孩子视若己出,可他到底不是她的孩子。她虽幼承庭训,知道身为正妻和嫡母的责任,也早早做好了自己会有庶子的心理准备,但这个孩子的身份还是太特殊了。

他是她亲自接生的,烙印了她一生中最想忘记的一段记忆。

她还记得那天她在姬骞的别院晕倒,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阿瑀的c黄前看他是否安好。父亲因为她执意救下这个孩子而大为光火,她在被他一通好骂之后还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同意留下他。

她救下了他,可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不想看到他。她把自己最信任、做事做妥帖的瑜珥派去照顾她,还拨了宫中资历最深的rǔ母过去,而她本人只是每天晚上询问一下他的状况。

归人

这种状况直到姬瑀三个月时那场风寒才有所改变。那场病十分凶险,慕仪不眠不休守在他c黄前熬了两天,他的高烧才终于退了下去。宫娥们看她眼睛都红了,劝她下去休息,她却握住了他又小又软的手,凝视着他的睡颜沉默不语。

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用两条肥白的胳膊抱住她的手,小脑袋还在上面蹭了一下,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她睁大眼睛,像是看待一个无法理解的东西一般,动都不敢动一下。

除了他出生那晚,这还是她第二次接触他。

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婴儿,她心里忽然一阵柔软。这一生她估计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那么这个婴儿就是她唯一能拥有的了。

余傅母以前曾经说过,女人身上有一种十分可怕的叫做母性的东西,一旦被激发后果不堪设想。她想,她的母性就在那一晚被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姬瑀给激发了吧。

至于后来,她开始有了更多的打算,但那些都是后话了。

慕仪终于将茶煮好,小小的一杯朝姬瑀推过去,他顾不得烫,端起来就抿了一口,然后奉承道:“阿母煮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贫嘴!”慕仪笑道,“去,看看你瑶环姑姑收集雪水收集得怎么样了?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姬瑀听话地站起来,刚跑到院子里就停了下来,喊道:“阿母……”

慕仪循声望去,却见积雪覆盖的庭园中,余紫觞身披堇色斗篷,含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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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紫觞外出游历了五年,如今终于回来,慕仪和瑶环瑜珥都十分高兴。彼此叙过旧之后,屏退左右,余紫觞漫不经心地看着慕仪:“把衣服脱了。”

慕仪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傅母,你、你这五年是去哪里了?怎么作风变得如此剽悍?”

余紫觞眄她一眼,慕仪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慢吞吞地解了衣裳。

余紫觞凝视着她胸前的疤痕,因为剑上有毒的关系,这疤痕最终还是没能去掉,留在皎洁的肌肤上,看起来十分碍眼。

“我离开一趟,你就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真是丢人。”她淡淡道,“还跑去给他挡剑,逞英雄很有趣?”

“没趣,我当时一时想不开。”慕仪干巴巴道。

“那你现在后悔了?”

“有点。”

“有点?那就是还是不后悔了。”余紫觞挑眉。

慕仪沉默,然后道:“如果中剑的是别人,绍之君绝对不会拿出解药来。”

“说到底你还是紧张他的性命。你怕他死?”不待慕仪回答又继续道,“既然你怕他死,救了就救了,如今又为何说‘有点’后悔?”

慕仪这回彻底沉默。

余紫觞打量她的神情,被激起了兴趣:“容我猜猜,你是没料到挡这一剑会引来这么多麻烦吧?我听瑶环说,前些日子陛下一直跟你示好,似乎想与你消弭隔阂、做一对两情相悦的真夫妻。”

我们本来就是真夫妻。

“对,你们本来就是真夫妻,”似乎听到了她的腹诽,余紫觞挑眉,“可陛下什么意思你我都明白,他是想与你做那戏文上讲的才子佳人,‘琴瑟和谐’、‘白首同心’。”

她目光如炬:“如今的局面,让你觉得惶恐,对吧?”

慕仪在她的犀利拷问下节节败退,最后无力道:“傅母,你是专程回来处理我的感情问题的吗?”

余紫觞耸肩:“你不愿意答也没事儿。”

慕仪想了想,叹口气:“傅母你明白的吧?有些事情一开始就知道结局是伤心难过,那么我情愿不要开始。五年前白云山大火那夜,绍之君跟我说过,陛下一心要铲除世家,而姬骞继承了他的遗志。他如今把话说得再好听,做再多的承诺,最终还是不会放过温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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