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14)

见过朱韵,他比平日话更少了。

“那唱歌的不给我们钱也没事。想搞垮公司难度有点大,不过单独搞垮两个人很简单。”侯宁贼笑着说,“我有无数办法套他们的钱!要不干脆买一赠一,把他们亲戚朋友的也一块顺来。我给你想了个好点子,咱们把他们的钱搞到手后全买成狗粮寄回给他们家,你觉得——诶?”

侯宁说得兴致勃勃,忽然停住,视线落在手中朱韵的钱包上。

车里,田修竹提醒副驾驶的朱韵系安全带。

“你们聊什么了?”田修竹发动汽车。

“没什么,他什么都不肯说。”

田修竹将车从地下车库开到路面上,光晃得两人眯了眯眼。

“他不信任我。”朱韵说,“我没认出他,而且我跟你在一起,他觉得我背叛了他。”

“那不算没认出。”田修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你不知道他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今天会来,是他们钻牛角尖。至于我们,难道他让你六年不能跟任何男人聊天吃饭?哪有这个道理。”

朱韵看着窗外,低声说:“以前我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拿他跟其他男人作比较都是一种背叛。”

田修竹静静开车。

朱韵:“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田修竹说道:“六年很久,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不是任何人的错。况且你们那个时候太年轻了,分分秒秒都觉得是一辈子。”

他趁路况较好,转头,深深地看着朱韵。

“这种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只有自己才清楚,你觉得自己背叛他了么?”

*

侯宁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钱夹。

“这是你?”

在朱韵钱夹最里面的一层,他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在一间稍显空荡的会议厅里,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正站在台上当众发言。

照片像素极低,看不清男生的脸,只有一头金发在暗淡的图片中亮得惊人,让人轻易感受到男孩的年轻气盛和野心勃勃。

李峋拿过照片。

这照片很旧了,但保存得干净,刚刚侯宁的脏手蹭到上面,是这六年来唯一的污渍。

不。

他顿了顿。

不止六年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李峋一手拿着照片,一手夹着烟。他忘了抽,就像忘了照片里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是谁一样。

八年,还是九年。

小半截烟落地,他空出手掐住自己的鼻梁。

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

时间太可怕了。

一阵风吹过,树上落下叶子,手里的照片也松动了,他反射性捏紧。

路上行驶的车辆里,朱韵望着窗外落叶,进行了认真而漫长的思索。

她不得不承认,六年过去,她已然忘记了很多情情爱爱的细节。唯有他们一起奋斗过的那些日夜,还有他曾点亮却没来得及走的那条路,始终牢牢刻在她的脑海里,宛如石骨,在时间造就的废墟之上拔地参天,固若金汤。

时间不可避免地磨平了很多东西,只留一点精粹到海枯石烂。朱韵并不清楚这六年牢狱带给李峋怎样的变化,她唯一知道一点,那就是时至今日,只要他指明一个方向,她仍肯毫不犹豫放弃一切,为之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背叛”究竟要如何定义,朱韵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七章

“妈的,小贼。”

两个小时后,朱韵和田修竹发现钱包不见了。当时他们刚好吃完饭,服务生手持账单来结账。

“先生,女士,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田修竹靠在椅子里神游太虚,朱韵冲服务生笑笑,“再上份甜品,我们还要再坐一会。”

服务生离开,田修竹感叹,“真厉害啊,撞一下就能偷走,拍电影一样。”

“你还佩服起他了?”

“反正里面也没多少钱。对了,你的证件在钱包里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留一下。”

“田修竹,他偷了我们钱包。”朱韵特地咬住‘偷’这个字眼。“你怎么像东西忘在朋友家了一样?”

田修竹努努嘴道:“那报警抓他们?”

朱韵顿住。

田修竹笑道:“所以嘛,算了吧。”

手机响起,朱韵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到一旁僻静的角落接电话。

“任迪。”

“嗯?”

“你到底怎么想的?”朱韵捏着手机,“李峋出来你至少跟我提一句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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