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132)

少妇扑在孟中身边,叽叽咕咕讲着泰语,大概也就是“你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都是这个杂种的错!”诸如此类不痛不痒,没有作用的废话。

高炎摸了摸肩膀,感觉薄T恤上湿哒哒一大片,一定是刚才同孟中练手,伤口又裂开,疼痛也不过如此,习惯了便没有多余感触,只默默承受,过了这几分钟就好,于是仍旧无动于衷,看着地上痛苦交杂的孟中说:“没别的事,我要去见首领。”

孟中抬起头,面目扭曲,“如果让人知道,是你杀了Mrs. Queen,你说会有多少人过来追杀你?”

高炎向前的脚步因这一句话停了停,回头看着孟中说:“我说过我并不知道谁是谁,只是照首领的意思做事,你要去告,就去告。”言下之意是,孟中如果说出去,首当其冲要受害的就是他的父亲孟邦大人。

孟中的愤然咒骂都留在身后,高炎带着血,进了小白楼,搜过身,跟守卫寒暄过几句,就到了孟邦的书房,白色帘布拉开,阁楼对着白曲湖,绿树掩映下一篇安静祥和。

孟邦满头白发,看背影像个六十几岁的老头,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灰色长裤,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嘴里叼一只古董式老烟斗,整个人就像停留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故居,只差书架上那一只年代久远的复古留声机,唱一唱上海往事。看见阿炎进来,笑得十分和蔼,“学校把你的毕业照寄过来,我先看了看,这个高个洋妞不错,看样子很迷你啊,张张照片都凑过来露个脸。”

“首领找我有事?”他问得直白,一向如此,他与别人不同,不因关系特殊而享受首领照顾,也不因此奉承谄媚,双方目的明确,做事风格相近,倒不如开门见山,干净利落。

孟邦放下照片,站起身来,一只手捏着烟斗,微微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人老了,似乎连烟斗都拿不住,唯有一双眼睛仍神采奕奕,沉默地打量着高炎,许久才说:“毕业之后,屈婉玲也要回国,屈广宪很满意你,有意让你们回国结婚。你出来这几年,也想家了吧。”

他心中猛然一惊,终于要来了吗,终于等到了吗,五年似乎更像是天长地久的磨难,天涯海角的分隔,他已彻彻底底与前尘往事隔离,可是现在,因为孟邦的一句话,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似乎也在一瞬间轰然而下,打得人措手不及。

“您的意思是?”

孟邦深深看他,长叹道:“我记得,你第一天来时我就说过,你父亲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你就是我孟邦的儿子,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也会权利支持。”

“在我心里,一直把您当父亲一样敬重。”

“嗯——”孟邦点了点头,又嘱咐,“孟中脾气坏,喜欢找你麻烦,可是没有胆子闹大,你对他,不必担心。”

“我知道。”

“好好准备,完成你父亲的遗愿。”拍拍他肩膀,郑重如同壮士出征,可后面还有一句伤感,壮士出征,一去不返。

昼长夜短,他走出小白楼,天空终于放晴,太阳仍在天边,照耀出密林中一片繁华欲滴的绿意。五年的蛰伏,一千八百天的等待,那些早已寂灭的星火又透出微光,那些远在来生的渴望再一次被点燃,不可抑制的是血脉冲顶的期待与兴奋,即使粉身碎骨,即使一败涂地。

然而所谓驯养,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她被饿过那一顿,人好了,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吃饱了就能精神起来,对霍展年仍旧仇恨大过恐惧,但霍展年是世上最狡猾最有耐性的猎人,为了磨光宁微澜的骄傲与自尊,足足将她关在别墅里四年,四年未迈出过房门一步,唯一接触的就是报纸、杂志、电视机、霍展年以及关公一样铁面森森的周若愚。而霍展年工作忙,又要陪着市面上的女朋友白素素,难分出时间来和宁微澜周旋,阴差阳错的,她竟然与周若愚成了老友,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同他聊天逗他玩,将关公逗得暴走,又不敢动手,最后百忍成金,也练成了乌龟神功。

如果不是舅母关淑娴因为余晋羡过世,要照遗嘱分隔财产,去法院申请宁微澜死亡,她也不会跪在霍展年脚下,忏悔,痛改前非,妓*女一样献上自己新鲜的身体。

失踪四年的人突然出现,关淑娴也惊得脸色发白,又见她同霍展年一起,那样没有骨气的模样,更生气,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刺得在场的律师都听不下去,倒是宁微澜,木然地坐在霍展年身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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