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19)

阿眉一怔,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却突然转回头,对着镜子里,早已凋零的女人,哭哭笑笑,不能自抑。

天堂无路,地狱无门。

陆满就在隔壁,他的家,哪还能称作家,连门都没有。反正家徒四壁,也没人看得上,连乞丐都不愿意进来翻翻找找捡破烂收垃圾。

陆正华又不晓得跑到哪里去赌钱,或者说到哪里去弄钱,反正他的人生自始至终只有这两件事情可做。

陆满躺在用了十五年的席梦思上,里头的弹簧早就坏得不成样子,一米八八的个子躺上去,几乎就要凹陷到地板上。他头昏脑胀,高热不退,只喝足一缸热水,倒头就睡。

可是傻瓜有了心事,也开始忐忑难安。他破天荒,才睡四小时,肚子饿的咕咕叫,桌子上还有吃剩的饭菜,一瓶二锅头,咕咚咕咚喝完酒,嗅一嗅自己,没发现有难闻异味,就往医院去。

男人有时堪比三岁孩童,爱攀高,喜欢踮起脚尖去够比自己高的桌子上的东西,即便这样做的结果是一颗苹果恰好砸在鼻梁上痛不欲生,或是一只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又看见一颗钻石,摆在高架上。

他踮起脚,跃跃欲试。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

宁微澜住在一楼,鸟儿叽叽喳喳在窗台上聊天,她便将面包一片片撕开放在窗台上,一只鸟两只鸟,到后来整个院子的鸟儿都飞来抢食,吵吵嚷嚷像在开鸟类大会。

宁子昂顶着一双深重黑眼圈,嘟嘟囔囔抱怨,“这鬼地方可真是冷,暖气好像根本不起作用,你还开窗吹风,你病着自己不知道的?不小心病死在这里怎么办?还要我给你拉回去?”

她同宁子昂相处惯了,能够自动忽略掉她不想听的句子,逗逗鸟,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宁子昂笑得神秘,挤眉弄眼,“昨晚上外婆破天荒打电话给外公,说你摔断了腿,又高烧不退,外公按耐不住激动兴奋的心情,在饭桌上就把细节内容通通说出来,全家人都知道啦。可是你看,只有我不远万里来看你。”

那是因为全家只有你一个闲人,宁微澜腹诽。“不生我气了?不恨我那天晚上把你一个人扔下不管?”

宁子昂的头又转向墙壁方向,不看她,还在闹别扭,“反正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

没有解释的话语奉上,她低头,继续同鸟雀做伴。

良久,才听见他小小声说:“反正……全家只有你对我好。”

她只余叹息。

陆满遇到宁子昂,火药味升空,几乎要把病房炸跨。

“拜托你们安静五分钟,鸟都被你们吓跑。”

陆满把窗户关上,也不肯多说话,两只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小火苗,一分一秒往上蹿,自然是烧向盛气凌人嘴巴恶毒的宁子昂。

“你冷不冷,要不要上c黄躺躺?”他原本是弓着腰,对坐在轮椅上的宁微澜说话,不想额头碰上她手心,微凉,柔软,尽是温柔气息。

宁微澜试他额头温度,歪着脑袋,蹙着眉心,仿佛一位江湖郎中在探脉,“还好温度不高,我听说你也病了,怎没有去拿药?”

宁子昂在一旁自愿担任旁白工作,冷嘲热讽,“那还用说,死穷鬼哪有钱买药吃。”

然而陆满现在心情好得难以形容,她关心他,他就要cha上翅膀轻飘飘飞起来,“不怕,我身体好,睡一觉就没事。”手臂环过她膝盖,“还是上c黄休息吧,护士说一会还要来打针。”

“嗯,又要麻烦你。”

怎么是麻烦,他只怕今后十年,夜夜都梦见自己揽她腰肢抱她上c黄。

宁子昂还在嚷嚷,“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宁微澜,你凭什么让他抱你?我就不行?你一百八十斤我也一样抱得动!”又不敢上前来,他得过教训,根本打不过陆满。

对陆满而言,宁微澜靠在他怀里,便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哪怕她两百斤三百斤,他铆足了力气也愿意扛她一辈子。

她在c黄上安顿好,安妮孤儿院的记录已经送达,随便翻一翻,见陆满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只觉羞赧,侧过脸,指一指陆满身后一只大号购物袋。“我托人买的,你看看怎么样,不喜欢再买别的。”

一双登山靴一件羽绒服,她原本想,陆满这样挺拔的身躯穿长大衣再合适不过,但冬日漫长,还是羽绒顶用。

“连鞋码都刚好……”陆满幸福得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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