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的七十年代(138)

“……工人、农民、解放军和学生代表纷纷发言,称颂粉碎“四入帮”是为党锄奸,为国除害,为民平愤。本月21日,各界群众高举红旗,敲锣打鼓,从四面八方涌向天全门广场。天全门门广场上红旗如林,歌声、锣鼓声、鞭炮声、口号声响成一片……”

四入帮被粉碎了,社会各处开始了大规模的庆祝活动,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很多大中城市的烟花爆竹销售一空,大小商店的酒柜前排起了长队。据说有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电视台收录并播放了首都百万群众在天全广场举行庆祝大会的实况。

这是让历史永远铭记的一刻,十年的浩劫终于过去了,四入帮不再为虎作伥了。

蜜芽儿想起了刘瑞华和柯月。

自打那年这边闹了粮食灾,刘瑞华原本找的那家麻子脸人家也不要她了,说娶个媳妇进来还得多费粮食,有那功夫人家赶紧多吃口饭呢。刘瑞华没办法,再找,也不好找,她就只能不找了。

就这么蹉跎下去,再之后自家舅舅开始进行农业科技化,开始引进化肥给农作物施肥,甚至还在本生产大队引进了全公社第一台手扶拖拉机,大北子庄生产大队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日子好过了,刘瑞华更不想嫁人了,她干脆跟着自己舅舅在那里也跑东跑西,帮着买化肥打下手,帮着解读化肥的施肥方法,帮着研究这手扶拖拉机怎么开的问题。

刘瑞华在生产大队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她帮了大家忙,大家也没好意思再让她站着,虽然牌子依然挂,可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那柯月,第二胎还是个女儿,她不死心,又生了第三胎,这次终于是个儿子,她总算是在家里扬眉吐气了。听说她晚上直接让顾跃进给她洗脚,让她婆婆给她端漱口水。

生了儿子的女人,在家里腰杆硬气。再说了,她现在比谁都凶,掐着腰在街道上骂架能骂半小时不带重样的,没人敢惹她。

自家这日子也是越来越好过了,家里买了自行车,也买了这头一份的收音机,白面馍馍隔三差五地也吃上了,偶尔嘴馋了还能吃个炖鸡。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欣欣向荣蓬勃向上,整个大北庄都散发着活力,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光彩,人们充满干劲,听着陈胜利的号令,开始一天的上工。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大家为了工分,那真是拼出命来干,干出一个好收成,干出来年的白面馍馍!

蜜芽儿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听完了关于那段庆祝四入帮粉碎的新闻,便轻轻扭动那个带有刻纹的凸起按钮,换了一个频道。

这个年代还没有像后来那么发达的网络信息的,这个小收音机就成为了蜜芽儿了解这时代唯一的窗口。除了每天定时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蜜芽儿还会收听一些文化娱乐节目,比如她最爱听的是小说联播,陆续收听过《暴风骤雨》,《渔岛怒潮》和《万山红遍》等节目,偶尔间也会听一些诗歌散文朗诵。

有时候黑蛋和牙狗也来和她抢收音机,她爱听的,他们没兴趣,他们爱听的,自己没兴趣。不过蜜芽儿不怕,她是家里最受宠的闺女,在每一场收音机按钮争夺战上,她都是一定会赢的。

家里的人每每这时都会说:“黑蛋,牙狗,你们干嘛和妹妹争,她是女孩子,你们是男孩子,男孩子听什么戏匣子啊!”

这真是严重的性别和年龄歧视,只比蜜芽儿大一岁的黑蛋,只比蜜芽儿大八个月的牙狗,纷纷表示不服。

“我叫她姐姐,把戏匣子让我给听,行吗?”牙狗凑过去说。

——戏匣子,这是大家伙对收音机的俗称。

这话逗得大家都乐了,墩子过去揉了揉牙狗的头发:“弟啊,你可以叫她姐,可是你没法变成女孩子,她无论是姐还是妹,都是戏匣子的主人,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清楚这个残酷的事实?”

作为性别歧视受害者墩子,他早就认命了。

再说了,自家小妹妹那么好看,那么可爱,他当哥哥的为啥不能让着点呢?

牙狗顿时泄气了,仰头叹息:“上天为啥让我多了一根小鸡鸡?”

谁知道他刚说完这话,猪毛直接拍打了他脑袋:“当着女孩子的面,不要乱说不该说的。”

牙狗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倒在炕头上了。

生为男儿,特别是生为顾家的男儿,他的人生是如此地不幸!

蜜芽儿听了,笑嘻嘻地招招手:“牙狗哥哥,过来,咱们一起听戏匣子,你听,这是《暴风骤雨》,周立波写的,奶说了,中学课本里还收录了这本小说的《分马》那一段,咱们提前听听,也增长见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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