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两厅雪碧,不用冰。”浅深夹起面吹了吹,对辛梓说,“这样可以了吧。”
两个人各自埋着头吃面,这碗面的味道浅深是不敢恭维,不过辛梓吃得倒是很香的样子。
“你经常来这吃?”浅深喝了口雪碧问道。
“不是,一般都是自己做。”自己买菜做饭会节省很多。
辛梓吃面吃得很快,动作却非常干净,浅深形容不出来,就是干净,好比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他吃的时候不会把汤汁洒溅出来,也不会很大声发出吸面条的声音,喝雪碧的时候也不会像其他男生喝得满嘴都是。
浅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又问:“那你妹妹呢,刚才看来好像不在家。”
“她是住校生。”辛梓已经把一碗面吃完了,抬起头说。
他的刘海有些长就快遮住左眼了,这个时候浅深才发现一直觉得他今天看上去怪怪的,原因就在于他今天没戴眼镜,心下有些不慡,她做了一个托眼睛的动作,问:“眼镜呢?”
辛梓素净的脸上犹豫一闪而过:“放在家里了。”
浅深纳闷:“眼镜就是戴的,好端端的放起来干嘛。”
犹豫再次出现,辛梓拿过第二碗面说:“要是被打破了,就不好了。”他吃了一口,又抬起头问,“你给我的眼镜很贵吧。”
“啊?”浅深一愣,“没有,不是很贵,很普通的框架眼镜。”
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告诉辛梓那副眼镜是专门定做的,一副要四位数。
她戳了戳面条,看到辛梓已经吃得鼻尖微微冒汗,他摞了摞衣袖,那条条伤痕一下子入了浅深的眼。
他怕眼镜被打破大概是指那个肥ròu吧。
“他为什么打你?”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后浅深发现辛梓陷入了沉默,也就觉察到自己大概问了不该问的。她本就是这种口无遮拦,不顾及人的性格,刚才也是没经过思考就问了出来。
“不想说就……”
“我不让他去赌博。”辛梓吸了口气,然后如释重负一般,“我家就是这样。”
浅深看着他平静的脸若有所思,不禁问:“今天没去上课,也是因为身上的伤吗?”
“不是。”辛梓温和地笑了下,淡色的眸子如琉璃,“我妹妹生病了,我带她去了医院再送她回学校。”
浅深不再说什么,如果刚才不是为了她,他肯定是不会把那两百块钱给肥ròu的。
两个人静静地把剩下的面都吃完了。浅深看着桌上空空的三只碗顿时有些木然,她出去吃饭从来都不会把菜吃完,她总觉得把那碟碟的菜吃个精光那是一种很穷酸的表现,她喜欢每种菜尝上几口,就不再吃了。而今天,她竟然把面汤都喝完了,简直不可思议。
“已经这么晚了,你得快回去上自习,不然老班又要……”辛梓一看店里的时钟忙对浅深说。
“没关系,我迟到又不是第一次了。”浅深一点都不慌张,把饭钱付了,才慢吞吞地走出小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天还没黑透,暗红色的斜阳铺洒在巷子里的石板路上,把那上头的青苔都照得发了红。
浅深单肩背上书包,说:“我走了。”
“嗯,麻烦你特意把衣服送来了,路上小心。”
浅深顺着巷子往出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辛梓还站在小店的门口,身形有些单薄,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看到她回头,便对她挥了挥手。
“你,”浅深指指头发,“该剪一剪了,太长了。”
辛梓看着梁浅深走出巷子,觉得今天真是特别的一天。他竟和这个出了名骄纵的女生相安无事地坐在一张桌上吃了顿饭,有谁会想到梁浅深这样漂亮的女生会在这么破落的地方吃了一碗面呢。想到她忍耐的样子,他就觉得快要笑出声。
也许,她并不是外人所说的那般不好。
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并不自卑自己的穷苦,他知道要改变命运,唯有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日后才能和妹妹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落寞。
第二天,辛梓又如同以往那般第一个到校。
梁浅深则是最后一个到校。
她照样旁若无人地在老班眼皮底下走了进来,恰好看到辛梓正仔细地擦拭那副眼镜,戴上眼镜时正好对上她的视线,愣了一下,马上对她微笑了下。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不怎么透气的长袖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