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姿态还是要做的。夏枫故作含蓄地问疏影，但是视线可没有跟着从凌光身上挪开：“小影，这位是……”

疏影差点一个踉跄，自己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啊，这位，他是……他是，他是我同学。”疏影小心翼翼地选了个最为保险的用词。凌光应该不会有意见吧。疏影很怀疑今天是自己的灾难日。

“那，你介绍一下。”夏枫见疏影这么转不过弯，没有下一步的反应，只好自己挑明。再来，听到同学二字后，夏美女的脸上更是容光焕发。

“我叫乔蕊，我们是疏影的同学。”一直被夏枫挤在身后的乔蕊有些急了，干脆直接凑上来自我介绍。

凌光仍旧低着头不出声，只是微微皱眉的动作被疏影敏锐地发现了。糟糕，这时他不耐烦的征兆。疏影察觉到这点后，心头一紧，迅速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

“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吧。”疏影皮笑ròu不笑地对着两位老佛爷说道。

可是，她们俩谁都没在意疏影说什么，夏枫甚至把手伸出来，落落大方地由说了一遍：“同学，我叫夏枫，外院的，你呢？”

突然，旁边冒出个毛毛躁躁，粗心大意的同学，硬是要从乔蕊她们身边挤过，可这么窄的过道怎么容得下三个人呢？很不幸地，那位同学手中的豆浆完全屈服于地心引力，全部洒在了凌光的身上。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疏影看着眼前脱离轨道的情景大气都不敢喘，脑袋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然后空白一片。为什么岳野一不在就要她收到如此大的考验呢？

凌光的眉头已经越皱越紧，英俊的脸庞上笼罩上一层黑色的雾气。疏影不禁倒吸了口气，她的心脏承受能力有限啊。也在这时，凌光终于抬起了头，那是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似有冰雪风霜般遮蔽的眼睛，还有他那冰霜万年，风雪交加的脸。

夏枫的手僵在空中，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乔蕊的脸更像是被海啸袭击过后，震惊得无以复加。疏影可管不了他们那么多，匆匆上前，拿出纸巾，边试着擦去那些污渍，边对凌光说：“你别动，我来。”

“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对不起。”那个肇事者似乎也被气氛吓倒，急忙道歉。凌光的低气压已经让整个餐厅全部安静了下来。此时，来吃早饭的人越来越多。疏影感到自己这儿正是大家注目的焦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她不安地帮凌光擦拭衣服，心里开始怨恨起岳野，那家伙存心害她吗？挑这个时候不在。

“不要擦了。”凌光冷得像阿尔卑斯山上的冰雪的声音响起，他的手挡住了疏影的手。

“天，小枫，是瞎子。”乔蕊自以为很轻地在夏枫耳边嘀咕了一句。

疏影猛然感觉到凌光的背脊僵直了一下。她明白他听见了，失明的人往往听力很好，更何况她也听见了。

是的，她也听见了。

“是瞎子。”

“喂，小影，你干嘛和他在一起，再帅，也没前途啦。”不负责任的话。

“连眼睛都看不见，我觉得我对他的实力有所怀疑。当然这不是说否定他。”冠冕堂皇的话。

“哇靠，看不见了还逞什么英雄。”轻视讥讽的话。

“真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孩子。”虚情假意的话。

“他这下一辈子都没指望了。”幸灾乐祸的话。

……

疏影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过去，那隐藏在心底的记忆雪花顷刻间飞飞扬扬遮天蔽日，模糊了疏影的视线，飘落在疏影的头上、睫毛上、身上、脚上。沉重的感觉让疏影就快要被看似轻巧，实则有着千斤重的雪花给压得喘不过气。看不见怎么了，这不是他的错，这不是他想选择的，他的痛苦有谁知道，他的绝望有谁了解，他的孤独有谁明白。你们只会在那儿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其实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家伙，甚至不亦乐乎地落井下石。

“是瞎子。”

这几个字在疏影的脑海中不断放大，一个比一个清晰，刺激着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经，简直让她忍无可忍，怒火中烧。

“把你的贱嘴给我闭上。”

疏影的眼神尖锐地像是要在乔蕊身上刺穿出无数个洞，声音从没有过的凶狠，她整个人像是竖起了全身毛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狼，长长的獠牙透露着危险的警报，原本清秀柔和的面庞此刻染上了愤怒的红潮，像让人不禁感到害怕。

夏枫和乔蕊脸色惨白地呆呆地站在那儿不敢有任何举动，不敢相信地看着平时对人亲切有佳的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