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225)

而他好像越来越有债权人的威风,以前是她做饭,他跟着吃,她不做,大家就去吃食堂。但现在不同了,饭做晚了他都要发几句牢骚,菜做得不够辣,他也要摔盘子撂筷子,比对姜阿姨还不礼貌。她知道只要她没工作,没收入,她就得品尝这种滋味。为了孩子,她只好竭力隐忍,祈祷这种日子早日结束,但她看不见一点光明,不知道她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参加工作。

有天下午,门房上来叫她接电话,她去了,以为是姚小萍打来的,但拿起来一听,是黄海。她的心无缘无故地乱跳起来,好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生怕卓越下来发现,很没礼貌地问:“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

“我 ---- 元旦结了婚,想告诉你一下,就打电话到你上班的地方,结果他们说你 --- 不在那里工作了,问他们你调到哪里去了,他们都说不清楚,我不放心,就 --- 往这里打了个电话。你 --- 现在到底在哪里工作?”

她哽咽起来,勉强说:“没在哪里工作,还在找接收单位 --- ”

他急了,问:“怎么搞的?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她不得不简明扼要地把这件事讲一遍,说主要是卓越的死对头上了台,搞报复,抓住她找工作开后门这件事,把她在师院的工作取消了。

黄海也不能免俗,少不得把那些她早就想到了并试过了的办法一个一个地提出来听她否决。她这段时间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答案,把她都重复烦了,觉得每个人都把她当个傻瓜,当个不动脑筋的人,每个人都把那些显而易见的路子介绍给她:“附中去试了没有?”,“ D 市的中学呢?”,“你老家那边呢?”,“乡下中学是不是好搞生育指标一些?”

这些问题回答起来很繁琐,你得一个一个告诉人家去过某校没有,怎么跟人家说的,人家又是怎么回答的,你又是怎么回答的,然后人家又是怎么问的,你又是怎么回答的,等等,等等。你不答清楚,人家就以为你漏掉了什么,就要反反复复提醒你。常常是说得她口干舌燥,烦不胜烦,但又不能烦,因为人家都是一片好心,都是在想帮你。

还有的更糟糕,基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们既然没把生育指标的事搞落实,怀孕干什么呢?”,“这都怪你自己,先就不该走后门”,“当官的家庭根本不该找,图人家的地位,结果怎么样呢?”。

这还算沾个边的,有的指责根本不沾边:“你妈也是的,闺女的婚事,怎么不把个关呢?”,“门不当,户不对的,强扭在一起肯定过不好”,“早就叫你别学这个专业”。

她对这些热心人开始还挺感激的,听多了,解释多了,就只剩下烦躁,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干什么,恨不得对他们说:你们要么就拿个接收单位出来,拿不出来就别管我了 ! 但实际情况往往是:越拿不出一个接收单位的人,指点得越欢,问题越多,解释起来越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黄海,她差不多要发脾气了: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想到,我都试过了。我说不行,当然是不行,如果行的话,我还在这里跟你废话?还不老早跑那个单位上班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新路子?没有?没有就别说这事了吧。

但她不好驳黄海的面子,只好问一句答一句。还好,黄海只提供选择,不追问细节和为什么,算是比较好对付的热心关怀者。

“附中那边试了没有?”“试了。”

“ D 市的那些中学呢?”“也试了。”

“那么多学校,全都试了?”“全都试了。”

“‘洞洞’那边呢?不光是你们‘洞洞拐’,所有‘洞洞’的学校?”“都试了。”

“钢厂子弟中学呢?”

她有点烦:“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D 市的中学都试过了 ---- ”

“但是钢厂子弟中学不是 D 市的,他们不属于 D 市管 ---- ”

她惊讶地问:“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在那里做过社会调查,我怎么不知道呢?钢厂子弟学校以前是归 D 市管的,但后来两家矛盾很深,加上钢厂子弟又调皮成绩又差,市里没哪个学校愿意接收他们的子弟, 他们的家属区离市里那些学校又远,所以他们自己办了子弟中学和小学 ---- ”

“但他们也不能解决生育指标的问题吧?”

“很难说。钢厂男职工多,但能娶到媳妇的却很少,光棍一大片,照说应该在生育指标方面没那么严,如果他们愿意调你进去教书,一个生育指标应该能解决吧?反正去问一下不会吃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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