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76)

她忍不住问:“如果严谨把你出卖了,你--怎么办?你还--爱他吗?”

“现在还有心思谈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想怎么把这事应付过去--”

姚小萍那段时间忙得很,连带着把石燕也搞得很忙,因为姚小萍不想单独去会严谨,怕被系里人看见,但她又需要跟严谨接头,所以不是差石燕去跑腿,就是拉着石燕一起去。严谨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姚小萍的影响,或者就是姚小萍的安排,每次也带个“拖油瓶”,有时还带好几个,大家闹哄哄地聚在某个人寝室里打牌,而姚小萍跟严谨就抽空子到某个房间去商量应付调查的事,搞得石燕一见哪个寝室有人打牌就怀疑那屋子里有人正在被系里调查。

但石燕觉得姚小萍这样搞有点欲盖弥彰,知道的人越多,潜在的证人就越多,被系里调查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姚小萍说没关系,说系里那帮人是头脑简单的人,只知道私情是私下里发生的情,不知道大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发生。

石燕提醒过两次,后来也就懒得提醒了,一是因为好像没出什么事,二是因为她说的话姚小萍也听不进去。

有一次,可能是巧合,男女双方主帅兼副将刚好像是个两两搭配,姚小萍照常带了石燕前往,而严谨那边带的是卓越。姚小萍倒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石燕就花了好多心思来揣摩姚卓现阶段的外交关系和政策,到底是姚小萍跟卓越已经化乾戈为玉帛了,还是严谨这个傻小子不知就里,把姚小萍的死敌带来了。

那次是在卓越的住处见面,四个人寒喧了几句,姚小萍就跟严谨到卓越的卧室去商量应付调查的事,只剩下石燕跟卓越呆在客厅里。石燕感觉很不自在,但卓越好像没什么,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仿佛一只忠诚的老狗,安静地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石燕是很怕跟人面对却都不说话的,总觉得那样不正常,很尴尬,于是主动搭讪说:“卓老师--那几篇稿子写完了?”

她说这话完全彻底地是为搭讪而搭讪,只是想打破沉默,哪知卓越又补读出她根本没有的下半句,说:“我已经跟那几个人联系过了,他们会在你留校的事情上帮忙的--”

她知道他这不算答非所问,因为他说过要等稿子写完了才能去办她留校的事,现在既然已经办了她留校的事,那就说明稿子写完了,也就算回答了她的问题。但他补读的内容却让她有点生气,因为她那样问,根本没有追问留校的事的意思,而他这样答,就显得他认为她表面问稿子,实际是在问留校,那不是说明她这人很假吗?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你怎么--这样--理解我的话?我只是--问问你稿子--写完没有--我根本就没有--问留校的事--”

他高深莫测地一笑:“你没问的话题我就不能说了?”

“你--”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如果她说她没叫他帮她办留校的事,他肯定要说,“你没叫我做的事我就不能做了?”

她本来是想拉下脸来告诉他应该尊重她的意愿的,但是她听他紧跟着说:“如果你没问的话题我就不能说,那我们就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了--”

这句话令她一震,不知是被这说法的诗意震动了,还是被这话里潜藏的深意震动了,或者诗意就是深意?她正想斗胆问一句“什么美好的东西”,就听他说:“忘了这是哪个蹩脚诗人哪首蹩脚诗里的话了--”

她知道他在挽回,而他为了挽回,不惜在一句话里连续“蹩脚”两次,让她忍俊不禁,笑着说:“是不是你这个蹩脚诗人的诗?”

他老实承认:“嗯,说了又怕你笑,就推到蹩脚诗人身上去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坦率,发现他坦率的时候其实是很可爱的,但是她想起他那次也“坦率”地说过“肯定是因为喜欢你罗”,而被他以“你们女孩子”挽了回去,又觉得不能上他的当,如果她拿他刚才的话当真,他很可能又会冒出一句不坦率的话,把她打入“你们女孩子”里面去,显得是她在自作多情。

但是这次他没绕回去,而是低声说:“是不是觉得我在你留校的问题上没有尊重你的意愿?”

她被他问到点子上,有点不知所措,仓猝回答说:“也不是什么尊重不尊重,而是--”她还真不知道除了“尊重”,她还能用个什么词,只好让这个“而是”吊在半天云里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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