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95)

他这样说,还让人比较好接受,大家都是苦出身。她提议说:“那我把我买的这付拿去退了吧 --- ”

“国内的商店哪兴退货?再说我已经把包装拆开了,就更不可能退货了。这点完全不能跟国外比,人家那些商场,不论大小,都兴退货的,包装拆开了也兴退货 --- ”

她很感兴趣地问:“你出过国?”

“还没有 --- ”

“那你怎么知道国外的商店可以退货?”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她也认识到这问题多余,既然他妈妈到香港出过差,当然知道国外可以不可以退货了,还有他的爸爸,肯定出过更多外国差,什么不知道?

他把太阳镜收起来,放进包里,然后仿佛顺手牵羊一般,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说:“没在海边捡到海螺,买了这个来顶替,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 ”

这次她比较肯定是她的礼物了,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打开盒子,是一串浅粉色的珍珠,像他妈妈那串一样,中间大,两边小,一颗颗很数学地向两边递减。她激动万分,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愚昧之中,问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这项链多少钱?”

他笑了一下,没回答。

她生怕他觉得她太市侩,只知道钱钱钱,慌忙解释说:“我问问价钱好付钱给你 --- ”

他像那次餐馆付账 一样,伸出右臂,竖起手掌,很潇洒地做了个“别”的姿势,然后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 ”

她收起项链盒子,放进自己的小包,准备找个机会付钱给他。

回到寝室,她就到处寻找姚小萍,想把那五串珍珠项链给姚,还有点想跟姚谈谈今天的事,因为她觉得心里的幸福和喜悦太充盈了,不找人说说就会溢出来,可别溢到地上把别人滑倒了。她在水房找到了姚小萍,正在洗几条花花绿绿的小内裤。姚小萍见她找来,先声夺人地说:“你的黄海打电话来,你不在,我帮你接了 --- ”

石燕一下从天上掉到地上,问:“他 --- 打电话来了?说了什么?”

“他跟我能说什么?问问你到哪里去了 --- ”

“那你跟他怎么说?”

“我这么诚实的人,难道还会对人撒谎吗?我当然是说你到火车站接卓越去了 --- ”

她想责怪姚小萍几句,但没找到词儿,只说:“那他 --- 怎么说?”

“人家能怎么说?”

她不好意思再问“那你怎么说”,略带责备地说:“ 人家打电话是找我的,你怎么能 --- ”

姚小萍辩解说:“我不过是跟他说说考研的事,他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难道我帮他还帮少了吗?我怎么不能跟他说几句?我又没说你什么坏话,你怕什么?”

“不是怕什么,我是说 --- ”

“我知道,你在怪我把你跟卓越的事告诉了他,但是你不觉得瞒着他很不道德吗?你跟卓越都到了接站的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想对黄海说你跟卓越只是普通朋友?”

石燕本来还想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的,但她想起车上的那一幕,还有小包里那串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觉得再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就有点伤天害理了,遂不再计较姚小萍多事接了电话,只关心地问:“那他怎么说?我是说 --- 考研的事 --- ”

“他当然答应帮忙搞资料,找信息,人家留在学校实验室干活不就为了这个吗?不然干嘛不到二流大学当教授去?”

她一惊:“什么什么?他留校不是 --- 当老师?”

“你跟他打了那么多电话,连他留校干什么工作都不知道?没想过关心关心一下吧?”

石燕自知理亏,不敢替自己辩护,看来她对黄海的确不够关心,每次他打电话来,都是在说她留校的事,她居然没问过他留校是干什么工作的,可能主要是她对 A 大太崇拜了,一听说黄海是留在 A 大了,就觉得他太伟大,太幸运,就只想着自己的学校太破了,太没名气了,自卑感就占了上风,根本没想到关心一下他留校的事。

她嗫嗫地说:“我还以为 --- 他留校当老师的呢 --- ”

“你以为在 A 大当老师就那么容易? A 大毕业的本科生都能在 A 大教书了,那 A 大还领个什么先?”

这当然是很浅显的道理,问题是她先前并没想到这上头去。

姚小萍大概是见她在发愣,安慰说:“别发傻了,留在学校实验室干活,总比留在附中要好。”姚小萍近来对留附中一事特别忿忿不平,一有机会就要发几句牢骚,此刻也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那个卓越害的,为了你留系,就把我留系的事搅黄,我千辛万苦出来读大学,读到头,还是去教中学,我一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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