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尘埃腾飞(86)

“我觉得 — 主要是你 — 跟王老师 — 分居引起的。女人到了中年,如果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 — 很容易 — 生理心理失调 — ”

她说这番话,完全是一个医生职业性的顺口溜,没怎么从脑子过的。但滕教授显然很当回事,紧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话里的深层次意义,又仿佛是在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但她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她也没有往“下”想。她说“生理心理失调”,其实只是“心理失调”,用了个“生理”,只是造词的需要,就像“动静”这个词一样,虽然用了一个“静”,但说话人并不关心“静”,只关心“动”。

她解释说:“我觉得王老师这么爱 — 吃醋,不是没原因的,如果你们夫妻关系很好,她就不会把什么事都往 — 男女关系上想。这样吧,你现在就送我回去,然后你 — 回到大睡房去住 — 别住书房了 — ”

“是她把我赶出来的 — ”

“我知道是她把你赶你出来的,但她肯定只是气头上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并不是真的要跟你分居,如果你回去求个和,她肯定会让你回去 — ”

“我为什么要回去求和?就是她没赶我出来的时候,我们也是她睡她的,我睡我的 — ”

“这就是你们闹矛盾的原因!你不跟她 —- 她当然要怀疑你跟别人了 — 。你们这样分居,对双方的健康都没好处 — ”

滕教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这是不是你的经验之谈?你跟赵老师吵架,有没有把他赶出卧室去过?他被赶出去了,是不是马上爬回去求你?按你的说法,夫妻分居对双方的生理心理健康都没好处,那你现在跟赵老师这样 — 两地分居的 — 你生理心理是不是都不健康呢?”

陈霭没想到滕教授会把战火烧到她身上,不免尴尬之极,站起身说:“我上楼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 ”

陈霭想到滕教授打扮得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做花瓶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太会说了,我说不过你 — ”

好像愁怕她不相信滕教授的自我吹嘘似的,过了两天她老板就跟她谈起滕教授,谈的都是滕教授在中国文化、诗歌、音乐、美术等方面的造诣,从内容到词汇,很多都是陈霭闻所未闻的,即便有陈霭知道的东西,比如唐诗,她也没办法用英语跟老板交谈,感到非常惭愧,恨不得马上就跑图书馆去找些有关书籍来补课。

最后老板总算说了几句陈霭听得懂的话,大意是自从两年前丈夫去世之后,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跟她有 chemistry (化学;爱情;缘分) 的男人。

陈霭虽然不知道老板或者滕教授跟“化学”有什么关系,但她从老板那仰慕的语调、沉醉的表情可以看出老板在说什么,她好心提醒说,滕教授已经 marriage (结婚,陈霭此处把名词用成了动词)了。

老板并不震惊,反过来告诉陈霭,滕教授已经 separation (分居)了。

陈霭大吃一惊,滕教授跟滕夫人分居了?他连这种事都告诉她老板了?这怎么说得出口?她结结巴巴地说,即使滕教授跟夫人separation了,也仍然是一个 marriage 了的人。

老板解释说,根据他们那个州的法律,夫妻separation之后,就可以各自约会其他人。

陈霭更吃惊了,美国怎么可以这样?只要夫妻分居了,就可以约会其他人了?那不是谁都可以寻花问柳,红杏出墙了?

跟老板的谈话一结束,陈霭就迫不及待地给滕教授打电话,把自己跟老板的谈话全都向滕教授汇报了。

滕教授笑着说:“你可能把‘分房’和‘分居’搞混了, separation 可以指一种法律程序,夫妻感情不和,在办divorce(离婚)之前,可以先申请 separation 。有的州要求夫妻申请离婚前先办 separation 。有的州认为 separation 到了一定时间,就成为事实离婚。不管怎么说,办了 separation 的夫妻,的确是可以约会其他人。”

“你跟王老师 — 办了 separation 了?”

“没有。”

“那你 — 干嘛骗我老板?”

“我没骗她,我说的 separation 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 separation ,只是 — 分房的意思 — ”

“你跟王老师 — 分 — 分房了?”

“早就分了。”

“为什么?”

“你去问她,是她把我赶出来的 — 。算了,别说我的事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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