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锦绣不灰堆(12)

“我陪你去吧,我也好久没见姐姐了。”苏君佩比苏君俨年长八岁,父母工作忙,苏君俨小时候可以说是这个唯一的姐姐亲手带大的,长姊幼弟关系极好,苏君佩对于苏君俨来说,可谓亦姐亦母。

苏君俨搀着母亲下了楼,苏鸣诚见二人一副要出去的模样,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梅蕴沁没好气地回他一句,“不用你管。阿俨我们走。”

苏鸣诚忖度妻子是去看女儿,自知理亏,也不吭声,随手拿起红木茶几上的《参考消息》,遮住了脸。

苏君俨没有喊司机,而是自己开着他那辆黑色的沃尔沃XC90 R-design去了白云庵。

白云庵位于蔺川市的边缘地带,开车过去也要近一个小时。

苏君俨泊了车,和梅蕴沁一同进了庵堂。

庵堂并不大,但香火倒还旺盛。有比丘尼与苏母熟识,恭谨地请她入了厢房。

慈心师太和苏母年岁相当,苏母自女儿出家后也开始潜心向佛,是故和慈心师太格外投契。

苏君俨自然不信佛家的那一套,便自行出了厢房,在庵堂内四下闲逛。

然而他毕竟是男客,也不大好意思走得太远,便在客厢一带流连。

好在庵堂随处可见红枫一角,绿蕉两叶,衬着山石,倒也宜题宜赋堪描堪画。

他正负手看一块太湖石,心里感叹着太湖石果然近观胜于远望,听见身后有些压抑惊喜的轻呼,“阿俨。”他一回头,不是姐姐苏君佩是谁。

缓缓扫过她清丽的脸庞,看着一身缁衣的姐姐,他心中不由一痛,强颜道,“姐,好久不见。”

苏君佩也是泪凝于睫,“我们阿俨果真长大了,像个大男人了。”又走近了,细细端详他的眉眼。见他双瞳如墨,不由惊疑,“阿俨,你的眼珠子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琥珀色太浅,看上去过于秀气温柔了,我就带了黑色的隐形眼镜。”苏君俨微笑着解释道。

“你这又是何苦,不知道隐形眼镜伤角膜吗?”苏君佩忍不住责怪他。

“居其位,谋其政。我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本就惹人非议,如果再一副小白脸相岂不是更难以服众。”苏君俨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苏君佩想想也是,自家弟弟相貌本就生得太好,精致过了头,再添上一双柔美的双眸,定容易叫人看轻了去。

“姐,弄点茶水给我喝,听说你们这里的‘轻云’是自己炒的,也赏些给我尝尝鲜啊。”

苏君佩不由笑道,“吆,我们阿俨如今这么大的官,什么好茶喝不到,偏偏眼巴巴地瞧上了我的这点粗茶,真真是贱骨头。”

苏君俨但笑不语。

“跟我来吧。”苏君佩一瘸一拐地领着他向厢房走去。苏君俨想上前搀扶,又怕冲撞了她,只得缩手跟在后面。

途经一扇敞开的冰裂纹屏门,无意间的一瞥,倒叫苏君俨愣住了。

一个女子披散着一头暮鸦般的乌发,穿着宽袍大袖的海青,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正握着一只小兰竹,伏在身前的小几子上不知道在抄写着什么。女子细长的眉眼依稀与那日在九重天遇见的虞璟重合起来,他不由又看了两眼,果真是她。

苏君佩感觉他没有跟上,回头轻唤了一声“阿俨”,苏君俨这才快步追上去。

“姐,刚才那个厢房里写字的女生是谁啊?”本不想问的,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说虞璟啊?”苏君佩有些费力地迈过门槛,“她早上打机锋又输给师父了。这会儿在罚抄心经呢。”

苏君俨心里越发狐疑起来,这虞璟好生奇怪,既在紫陌红尘里打滚,又处清静琉璃之地。难道这就是物质精神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吗?

苏君佩正在泡茶,见弟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谈不上认识,在一次饭局上见过她。”苏君俨淡淡解释道。

苏君佩却是长叹一口气,“她也是个挺惨的女孩子。”

苏君俨心里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怎么讲?”

“我也不大清楚,模模糊糊听师父提过。她母亲是已故的史学大家虞轶祺的独生女,叫虞冰,据说她母亲是个真正的才女,学富五车。可惜红颜薄命,遇上个负心薄幸的男人,抛弃了她们母女。虞冰在虞璟高一那年得了肝癌,不忍拖累女儿,自己吃安眠药走了,留下虞璟一个人。师父和虞轶祺是故友,也认识虞冰,因着故人之托,本想负担她的生活开销,不料她倔强得要死,坚持说自己能养活自己。她性子又极为桀骜,师父怕她一个年轻女孩儿被物欲迷昏了眼,失了本性,这么些年坚持要她每个月来庵堂一次,教她禅修。她极有灵性,可惜脾气古怪了些,见师父恨不得渡了她,干脆每次来都大肆批判佛教一通,今个早上还说师父佞佛来着,结果没辩得过师父,被师父罚抄三遍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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