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18)

温禧注意到在华盖c黄的c黄头居然有一个的佛龛,不过里面供着的是一尊纯金的维纳斯半身像,两边各有一支赤铜攒花仿古宫灯,幽幽的黄光照在维纳斯身上,更添几分ròu/欲的奢靡。c黄头柜旁边立着落地台灯,长条身量,顶着月牙白的百褶绸灯罩,细长的水晶穗子挤挤埃埃地垂下来。

“嘶嘶”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几条蛇不知何故,都转脸朝着温禧,蛇信一伸一缩,温禧再也无暇去观察卧室的布置,自从刚才见识了小青对饲主的反噬,她对蛇所积累起来的一点胆量全线瓦解。她期盼地看着那扇磨砂玻璃拉门,一心盼着莫傅司赶快出来。

恐惧之中时间似乎走的非常慢,终于划拉一声,听在温禧耳中,简直有如天籁。莫傅司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正在擦头发,他应该是刚洗完澡,换上了一件黑色的浴衣,这回上面是银色的绣纹。他只松松系了腰带,大片胸膛都露在外面,衬着黑色,愈发显得黑白对比分明。温禧有些不自在地往贵妃塌后挪了挪身子。

莫傅司撮唇打了个唿哨,小红和小青立刻游上了c黄尾的立柱,而小黄则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状。他亲昵地揉了揉红尾蚺的脑袋,“小红,真乖。”

原来红色的这条叫小红,绿色的叫小青,那么黄色的那条自然叫小黄了,温禧想着这几条蛇的名字,不觉失笑,这位莫先生看上去很有品位的样子,怎么会给宠物起这么潦糙的名字。

莫傅司抬脚轻轻踢了踢抱成团的黄金蟒,盯住温禧,“你怎么还不睡觉?”

温禧鼓起勇气说道,“莫先生,我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想再看一会儿书。”

其实复习只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她实在无法在几条蛇尚未入眠的时候入睡。

莫傅司懒洋洋地看她一眼,“随你。”

“那我去楼下把书拿上来。”温禧征询雇主的意见。

莫傅司微微颔首,表示首肯。

温禧返回时,莫傅司已经倚靠在了c黄上,正在翻看一本厚实的书册。

温禧安静地坐在贵妃塌上,双膝并拢,将课本摊放在膝头,垂着头默默地背诵着。

室内一时静谧得只听见男子手中铜版纸翻页时发出疏脆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温禧刚想伸个懒腰,这才惊觉是在莫宅,赶紧正襟危坐。她是很容易知足的人,比起过去在宿舍吹着小电扇熬夜复习,这里舒适了何止百倍。

温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c黄尾,小青的眼睛还是大睁着,都深夜了,它怎么还不睡?温禧有些心急。

却听见嗤的一声轻笑,莫傅司头都不没抬,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着他的艺术品图册,“你不知道蛇是没有眼睑,也没有瞬膜◎的吗?指望它闭眼,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法睡觉了。”

“啊,原来是这样。”温禧有些窘,这个男人眼睛真的好毒,什么都别想瞒过他。

莫傅司却不再接话。

温禧收拾好了书包,想想又从书包里拿出几张面纸,小心地垫在贵妃塌中端的位置,这才蜷缩着身体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莫傅司望了望她身下露出一角的面纸,唇角微扬,看来那些号称“安睡到天亮”的广告言过其实了。

调暗了室内的光线,莫傅司拉开c黄头柜抽屉,拿出一个塑料药瓶,倒出几颗白色的药片,径直丢进装着红酒的高脚杯里,晃了晃酒杯,然后一仰头灌入口中。

放直了身体的莫傅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吊顶,安静地等着药效发作。意识始终清明,莫傅司自嘲地勾起嘴角,每个晚上,他都在进行清晰的梦游。一场孤独的梦游,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他能听见从c黄尾方向传来的细微的呼吸声,又轻又浅,像冬天里第一片雪花落下的声音。

雪,就是雪,明明是肮脏的东西,偏偏以那样洁白的姿态出现……年幼的男孩被关在阁楼,隔着彩绘的玻璃窗看皑皑的大雪……少年被按在灰黑色的雪堆里,啃了一嘴的煤渣……莫傅司觉得意识终于开始渐渐涣散,他伸手关了灯,放任自己沉入黑暗。

温禧醒来时发现天早已大亮。

她刚一骨碌坐起身,就看见莫傅司穿着雪白的衬衣,坐在c黄沿,身前放着一个带滑轮的银餐车。他纤长的左手手指正搭着一个贝壳状的东西,右手拿着小巧的银刀。刀尖探进壳尾的fèng隙的时候,只见他手腕微转,轻轻一撬,一片壳就被掀了开来。然后就见他凑近了左手上剩下的半片壳,唇微微一张一吸,表情分外享受。

听见动静,莫傅司抬了抬头,很快又低下头去拈起另外一枚贝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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