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87)

没有心,不冷血怎么活?温禧似无意识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可能全都看见。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独地过冬。他的寒冷太过巨大,尽管她并不温暖,但还是想竭尽全力将自己的一小炉火为他燃烧,即使是杯水车薪。

莫傅司望着温禧,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忧伤、迷茫、心痛,最后变成了奇异的坚定,金色的阳光镶嵌在她的眉目间,竟然是无以言说的璀璨,仿佛她已不是她,而是金身已成的飞天。

“我想学骑马,可以教我吗?”温禧忽然仰起脸,满脸期盼地望着莫傅司,眼睛一眨不眨。

莫傅司眉心拧出一个小小的纠结,每每与他对视时,她不总是眼神游移躲闪吗?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伸手将大卫牵住。

“先熟悉一下马。”莫傅司轻柔地搔弄着大卫下颌的鬓毛,说也奇怪,原本倨傲的大卫此刻神态温顺,和先前判若两人,不,判若两马。

温禧踮起脚尖,想摸摸马儿的顶心,不料大卫忽然扭过脸来,朝着她的脸响亮地吸了吸鼻子,一股气流直接喷洒在她的脸上。

“阿嚏。”温禧狼狈地四下躲闪,还不忘以手掩面。

看着温禧跳脚的样子,莫傅司好心情地笑起来,她性子素来沉静,这样的气急败坏倒真是媲美西洋景。视线无意间触及莫傅司唇角上扬的弧度,微笑起来的他,有一种奇异的俊美,温禧脸微微一红,狠狠地瞪一眼大卫。

莫傅司一言不发地抓住温禧的手,放在大卫的头上,握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那缎子一般流畅的皮毛。

“看着它的眼睛。”

温禧依言做了。大卫有一双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还有两排密茸茸的长睫毛,非常漂亮。

“它的眼睛真好看,又干净,又清澈,像水一样。”温禧轻声说。

大卫似乎听懂了这句话,无比受用地将脸蹭了蹭温禧,以示亲近。

不料温禧顿时童心大起,“你脸真的很长,马不知脸长!”

大卫恼火似地扬起脸,对着温禧一连打了几个响鼻,连鼻涕都喷到她脸上。

莫傅司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温禧第一次看见他笑得如此开怀,只觉周围什么都隐没了,唯剩下那让天地失色的笑容。他平日里并非不笑,只是那笑,不是冷笑,便是讥笑,而且从来浮泛在眼睫表面,永远不达眼底,然而此刻,原本一直寂静无波的清冷眼眸因为笑容而染上了温和的色泽,再加上那一身白衣翩跹,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

记忆里清凉少年和此时的隽永男子似乎陡然重合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莫傅司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嗓音低沉,“喂。”

“二少爷莫非佳人在怀,不肯赏脸过府一聚?”是巴杜科夫的声音。

“巴杜科夫部长说笑了,莫洛斯无论如何也不能拂您的面子,只是家中近日陡生变故,一时脱不开身。”

那边巴杜科夫似乎沉吟了片刻,“莫不是为大公想开拓内地传媒市场的消息提前泄露的事吧?”

莫傅司长长叹了口气,“добраяславасидит,адурнаябежит”(可意译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他的半边嘴角却高高翘起,显示出他此刻心情正佳。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千万不要客气。”巴杜科夫趁机表衷心。

“这个自然。”莫傅司语气恳切,“我从未把巴杜科夫部长您当作外人。”

“那好,你忙吧。我们改天再叙。”

挂了电话,莫傅司抬头看了看远方,尽管此刻还是艳阳高照,但已经有积雨云在天际缓缓移动,这天,要变了。收回视线,莫傅司的唇畔泄露出一丝隐秘的笑纹。

“来,先上马,我教你最基本的骑坐、压浪、打浪和跑步。”

温禧在莫傅司的帮助下坐上了马背,紧接着莫傅司也跃上马背,坐在她身后。他一只手拉住缰绳,一只手则还住温禧的腰肢。

“上半身挺直,但要放松,不要前顷。肩膀要打开,手臂放松,手指紧握缰绳。下半身要用力,双腿尽量往下,脚跟不能提起来,脚掌不要张开。把握好平衡,用身体去感受马匹的运动……”

待到温禧习惯了骑座之后,莫傅司将环绕她腰肢的手臂略略收紧,长腿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大卫开始遛哒起来。

莫傅司又扶住温禧的腰,细心地教她如何打浪和压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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