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娱乐圈](182)

教室没有多少间,大孩子跟小孩子都坐在一块儿,桌椅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板书晃晃悠悠,只有半盒子的粉笔,□□混在一块儿,有几根写秃了只剩下一丁点儿粉笔头,仍是舍不得丢,缩在纸盒子里滴溜溜地到处碰撞,像是不小心掉进来的石子。

剧本在之前就已经读熟,汪小婵早就与他沟通过,进组可能就要立刻拍摄。

徐缭戴上眼镜,头发梳了个二十多年前的造型,衬衫洗得发白,站在讲台上宛如一张上个世纪的老相片。

板书被分成两个板块,他要给两边同时讲课,照顾完小孩子,再去照顾大孩子们的功课,剧组将教室坐满。孩子们仰着脸,『露』出求知的目光,安静又乖巧,燕娇被特别打扮过,不复之前的活泼开朗,短发垂在耳边,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了一层粉,显得面黄肌瘦,就显出那双眼睛愈发大起来,身上的衣物也老旧非常,安静无声地坐在角落里,跟剧组们待在一块。

这时的哑女还不能出场,因孩子们仍对这位从城市里回来的老师留有敬重仰慕。

也不知道汪小婵是怎么跟她说的。

秋虫在丛木地里咕哝,徐缭咬字清晰,韵律宛如美妙的音乐,他虽然不是正经八百的老师,但好歹这点常识还在,这出戏倒像是真正在教书育人,大家听得十分认真,粉笔在板书上写下一连串知识,粉尘洋洋洒洒地落着,阳光照过满是斑迹的窗户,带来如同盛夏般的暖意。

摄像师如同鬼魅,镜头安静来往,徐缭丝毫不受干扰,从从容容讲下去,直到汪小婵敲响了下课的钟声,孩子们如游鱼般涌出教室。

徐缭微微转过身去,窗户正对着『操』场,风吹过草丛,一切似还美好。

拍摄分明才刚刚开始不久,可徐缭就已感觉到严重不适,他深知未来悲惨,基调从一开始就带着凄凉,这一切美好都迟早会破碎,却无能为力。

晚上吃饭时剧组与他说笑,这段拍摄时间相处下来,那点生疏早就消弭,汪小婵看着腼腆,实则颇为自来熟,而徐缭八面玲珑,也算得上一拍即合,加上拍摄进度极为顺利,因此谈话十分愉快,薛姐跟汪甜更不必说,他们俩权当这次是来进行农家乐了,只是晚上的蚊虫偶尔让薛姐咕哝了几声,像是秋虫在叫唤。

徐缭端着饭碗,菜都极有农家特『色』,他夹起一大堆酸辣土豆丝放在碗头,觉得喉咙干渴,那个温柔安静的老师从他的血肉里生长出来,那般志得意满,那般欢欣喜悦,浑然不知自己已到万丈悬崖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他面上带笑,心里却忽然累得厉害。

小山村也没有什么娱乐,除了聊天打牌就是玩玩手机,吃过饭后不多会儿就散去了,汪甜跟人家组团开黑,他们玩得游戏徐缭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款改编自经典游戏的手游,典型骗钱的换皮坑,架不住情怀作祟,硬是往里充了不少钱,这会儿正在组队刷活动。

招待所附近有条小河,河水很清澈,村里人吃水就从这里打,远方青山云雾氤氲,把这方土地衬托的宛如人间仙境,他蹲在地上无所事事,就想『骚』扰一把应肃,于是看了看河水里微波『荡』漾的月光,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看了半晌,才翻到了联系人那一页。

他仍是胆怂,仔仔细细想了想,又换成了聊天界面,打算发一段语音,也好调整情绪。

徐缭踌躇犹豫了两个钟头,在河边蹲成化石,等到了应肃打来的电话。

“一切还好吗?”应肃十分疲倦,听着声音都能想到他在按自己的眉心,“拍戏累不累?”

累,很累。

村子没修路,走起来坑坑洼洼,偶尔能坐车,偶尔只能走路,不过没差,不是屁股受罪就是两条腿受累,然而应肃并不是在问这个。徐缭蹲在地上,心脏跳得仿佛摇滚乐队鼓手『操』控的架子鼓,他含着泪,恐惧面对曾经的过往,那块扭曲丑陋的烂肉变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形,借相同的过往塑造相似面容。

欢乐与幸福都已经让他疼痛不堪,便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戏份。

“我把他带回来了。”徐缭的话在黑夜里冷飕飕的,像是什么鬼故事一样,他带着哭腔跟应肃诉说,“我好害怕,应肃,帮帮我。”

应肃没有说“我早就说过”之类的废话,他轻声叹气,拒绝道:“我帮不了你,徐缭,我帮不了你。”

他的声音像午夜的一阵清风,像是冰川飘来的一点寒意,猝不及防让徐缭清醒了过来,于是冷静下来,擦掉脸上早已冰冷的那点泪珠,缓缓道:“没事,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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