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69)

William待在不远处的小坡上,视角绝佳,两个房间里的人都在他的狙击范围内。

陆修潜入那个男人的书房,打开了那台破旧的电脑,他翻找着硬盘里的资料,他想,也许他们弄错了,也许卡尔扎伊弄错了,也许他们可以回去复命说:“这个男人是无辜的。”

可是,他终究找到了一些不可磨灭的佐证,俄语的资料,在那些资料里,很多地方都醒目的标记着“AS MAN”(S和M被和谐了),最后一次数据记录,是在前一天晚上,那个男人买羊肉回来以后。

陆修闭了闭眼。

他在那台破旧的电脑的主机上粘贴了定时三分钟的炸弹。

然后他悄悄地走进一间卧室,他看见那个间谍的儿子把手轻轻搭在妻子隆起的肚子上,他的妻子面带笑容,睡得安详。

陆修退出来,对着外面的William做了个手势,然后撤离了那间小小的房子。

William的猎杀无声无息。

陆修离开的时候听见那家人的邻居的孩子像是意识到什么,哭闹起来,孩子的哭声不响,却撕心裂肺。孩子的母亲被吵醒,抱起孩子轻轻地哼起歌谣。

似乎那是个西方家庭,那母亲也许是个欧洲人,或者美洲人,谁知道呢。

她轻轻地唱着:

When I just can't find my wayYou are always there for me……

在那母亲的歌声中,爆炸声骤然响起,熊熊的火焰吞噬了这个家庭的一切。

四周一片混乱……尖叫,援救,安抚。

孩子的哭声已经被淹没,可是陆修的心里却一直被那种声音折磨着,不响,却撕心裂肺,像是一种控诉。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他们比任何一次训练都更加卖力更加迅速地往回赶,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们,他们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只知道奔跑,只想要回家。

其实我们没有错,陆修想。有些人,就是会被剥夺生存的权利,因为他们损害了他人的利益。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是定数。我们没有错,不会有人责怪我们。

他们到达的时候还是深夜,迎接他们的是阿斯曼敞开的大门,血红的荆棘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根错节。

陆修忽然理解了那个痛哭的男人,那种,摆脱了一切身不由己的理由,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的罪孽,深深地请求宽恕的心情。

是啊,没有人有错。

可是,凭什么要别人去死?

William深夜里跑去医疗室,可巧了今天正是莎莎值班,他进了门就说:“给我一针镇静剂。”也不管莎莎打针到底有多疼,他急急忙忙地索要静脉注射的镇静剂。

莎莎看他脸色苍白,呼吸都还没有平复,想让他冷静一点,说说怎么回事。可是William摆明了打死也不说的架势,只是右手的食指一直在颤抖。

那是扣扳机的手指。它反应迟钝,直到现在才开始“犹豫”。

莎莎没有再追问,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很疼,William感觉到疼,这让他心里好过一点。不久,他平静下来。

他说:“以后,我再来问你要,你也别给我。”

莎莎点头。

“不过,”William笑笑,勉强恢复了一点往常的样子,“我想我一定不会再问你要了。”

莎莎还是点头。她知道William的性格,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可是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软弱。她从来没有见过William像今天这样失态。

在这个黑暗的夜晚,这个神经大条的强悍男人,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静静地待着,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陆修绕过少年组的夜间巡逻,来到秦术的床前,旁边97137的床位仍然空着。

他只是看着秦术,没有动作,也没有喊他,他只是觉得这样就可以安心一些。秦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秦术不知道他们以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过,他要给这个小骗子探路,他想为他做一部有指导有先例的教科书,告诉他怎样在阿斯曼活得更好,然而他现在明白了,这样做没有用。

小骗子必须自己去闯,谁也不能给他帮助,因为他必须自己理解这些他正在尝试理解的东西,就算理解不了,就算到时候要跟他现在一样害怕,也只能让他自己去背负。

否则,就会被淘汰。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像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一样,莫名地死去。

秦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警惕地睁开了眼睛,然而他一下就知道是陆修,太熟悉了,这样的存在感,这样的气味。

可是,很奇怪的,他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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