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他浑身冰凉，连身体里的血液也在逐渐凝结。

他恍然的看着顾文，低声呢喃：“你知道我是谁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顾文挑了挑眉，“我一直都知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很明显么？”

“从我回来到现在，你竟然一直都知道……”陆析苦笑着后退一步，难以相信的问道，“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只留给我这张所谓的辞退书吗？”

顾文站在原地，眼中只剩下了刻骨铭心的恨意：“难道我和你之间还需要其他东西吗？”

陆析被顾文眼里的情绪惊到，他不可思议的摇着头，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撞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一时心乱如麻，脑中闪过无数有关于顾文的记忆，有重生前，也有重生后的。有顾文对他的温柔，关怀，爱意和微笑。也有让他心如刀绞的漠然和仇恨。

他摇晃着头，想将那部分沉痛的回忆抛出去，然而一切却猝然消失，只剩下顾文不屑一顾的眼神，和眼前的那个人化为一体。

多么的相似。

“你怎么能还恨我呢？”陆析模糊的双眼看向那道身影，“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顾文。”

“那其他人呢？”顾文冷笑，“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陆析眼泪终于落下，他想起那年顾文知道他真实身份时，是怎么说的呢？

“——我真没有想到，陪伴我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

他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低：“原来你还在介意……”

“我可能不介意吗？”顾文似乎听见了什么有有意思的回答，阴冷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揪起陆析的衣领，“为什么现在你还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陆析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随着顾文手中的动作摇晃，他失魂落魄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想要从那人的双眼中寻找出曾经存在过的柔情。

然而，他失败了。

他别过头，压抑不住的泪水流入嘴角，苦涩溢满整个口腔。

他说：“原来你一直都在报复我。”

顾文笑了笑：“你才知道吗？”

你才知道吗？

他陆析真的才知道，原来所有都是虚情假意，所有的都是镜花水月终究是他自己大梦一场。

而顾文还不肯放过他，那人贴在他耳边，用最熟悉的声音，最轻柔的语调告诉他：“宋栎文其实是我的人。”

“他已经把你反叛金蛇集团的证据交给了金蛇，上面有你的指纹，有你的监控录像，一切都有。”

“你接触过的所有文件，资料以及你所有完成的工作，都是假的。”

“哦对了，还有金蛇集团犯罪的证据，也以你的名义交给了警方，你猜，金蛇会不会放过你呢？”

“你完了。”

顾文松开了挟制住陆析的双手，他退后一步，嘴角眼角都是笑意，然而那股狠戾如同实质般刺痛陆析的五脏六腑。 那每一句话，像是最锋利的匕首，插在他最柔软的心脏上，狠狠的豁开一个狰狞的伤口。

“有必要吗？你就这样恨我，将我一步步置于死地？”陆析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唯有被咬在齿下的嘴唇，渗出丝丝血液。

顾文没有说话，只是嘲笑着。

“顾总不愧是生意人，一分一毫都计算的如此清晰，永远都不做亏本买卖。”陆析惨笑，灰色的双瞳中毫无生气。

“过奖。”

陆析点了点头，再也无法在这房间里停留一秒，浓郁的窒息感让他趋于崩溃。

他猛然转身向外走去，然而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凝视着一生中曾经最爱的那个人，声音空洞：“你爱过我吗？”

顾文淡漠的看着他，说出来的却是最伤人的武器。

“何必自取其乳。”

☆、第四十九章 所愿

陆析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顾文的公司，这栋建筑里的每一块砖瓦，每一处墙壁，每一位同事，每一寸空气都在证明他曾经愚不可及的过往。

他跌跌撞撞的走在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不在注视着这个满脸泪痕发丝凌乱的男人，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对他指指点点，毫不留情的对他进行最讽刺的嘲笑。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只是双目无神漫无目的的一直向前走，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远离那最残酷的真相。

所有都是假的。

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次让他心动的瞬间。

——都是假的。

他想他其实应该恨的，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全都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