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到这一刻竟会有人引燃炸弹，与所有被控制在天台上的人一起同归于尽。

顾文僵立在原地，木然的看着那片赤红色的火海，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滚滚黑烟，他依稀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对他挥着手臂。

做最后的告别。

“顾文……顾文！！！”

“表哥！快拽住他！”

顾文痛苦的挣扎着，然而季崇在背后牢牢抱住他的双臂，他眼中只剩下了随风蔓延的火光，脑中仅余下被深深根植于记忆的身影。

“松手……别拦我……”

一步，两步。

又近了一点。

又离那个人近了一步。

顾文迈着艰难的步伐向前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挡在他身前，还有人用力扯着他，不让他去和陆析在一起。

他曾发过誓的，不论生离死别，再不放手。

他不能违背誓言。

“先生，我们已经有专业人员去救火了，前方危险，请您耐心等待。”

“顾文，你冷静一下，现在过去没有用啊！”

“表哥……”

“顾先生……”

顾文怔怔的看着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他低声呢喃：“你等等我……”

“不要走……”

他身上突然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猛然挣脱开身上所有的挟制，奋不顾身的冲过警戒线，向楼内跑去——

“砰——”

顾文背后骤然一痛，全身上下一片麻痹，紧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麻'醉'枪。”一位持枪的警察皱眉对惊慌失措的青时说道。

青时松了口气，她看着季崇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顾文，又将目光移向楼顶逐渐熄灭的火场，面带焦急。

密布着乌云的天不知何时渐渐变得晴朗，低垂的云层散去，天空也由灰白色渐变成了淡蓝，几朵浮云飘过，微风吹去，斑驳的树影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青时站在警车旁紧锁眉头，顾文靠在警车里的座位上紧闭双眼，季崇在原地踱着步子，跟随他们来的其他人也都站在人群外无声的等待。

然后过了许久，他们终于看见消防人员抬着担架从楼顶走了下来，透过盖在最上面被血迹浸透的白布，隐约可见亡者残缺不全的轮廓。

不远处有几位警察拿着记事本相互探讨案情，他们的声音顺着风传入了众人耳中。

“金蛇？”

“已坠亡。”

“银蛇？”

“监狱里。”

“铜蛇呢？”

“早就死了啊。”

“……那现场余下的十七人呢？”

“全部遇难，死于爆炸。”

* * *

“所以你们认为那个匿名报案人是陆……Chinning？”青时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做完笔录的警察点了点头，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季崇抱臂倚在墙边，指尖微微收紧，他状若无意的看了眼刚从麻'醉'枪中醒来，躺在折叠c黄上目无焦距的顾文后，接着快速说道：“而且他竟然是去举报金蛇集团和TN公司有私下交易，涉及走私和绑架。”

“但是……他怎么会有这些证据啊？”

“他……应该是以前在我们公司担任总裁助理时，把他拿到的那份我……伪造的和TN公司走私文件修改后嫁祸给了金蛇，然后交给了警方吧。”顾文突然低声说道，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青时和季崇瞬间看向了顾文。

在这之前，顾文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了。

他们很希望顾文能再说些什么，毕竟，发泄出来也是一种解压方式。

然而顾文却闭上了双眼，无声的笑了，他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在那一刻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两个人对视一眼，默然无话。

过了很长时间，季崇才干涩的问道：“可是这样，那些证据不是虚假的吗？警方难道……”

青时突然拽了拽季崇的衣袖，他才渐渐明白了过来，带着悔意迅速瞄了眼顾文后，眼眶开始慢慢泛红。

倘若人不在了，还怎么去追责？

在方才从爆炸现场抵达公安局后，负责询问调查的警察已经将伤亡情况全部告知了他们。

——楼顶上无一生还，虽然现场没有找到属于陆析的尸体，但是也不敢断言他还活着。

毕竟搜寻到的大部分尸体都是残缺不全，尚未确定身份。至于那些身处爆炸中心的人，更是尸骨无存。

遗留在角落里的大片血迹经过检验DNA后得出了来自于陆析的结论，这证明他确实曾来过天台上。可是目前却没有证据表明陆析在爆炸前离开了天台，因为整栋楼内未曾查找到他的足迹。

所以其实他们都明白，最终结局是什么，在爆炸的那一刻，便早已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