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孤鹰坠落(123)

他迫切地渴望一场情丨爱。

落日熔金,将欲丨望照成坍塌的泥,他华服未除,唯有脖子上的领带换作了柏先生手中的马鞭。

长夜将近,他躺在柏先生身丨下,嗓音嘶哑,实在说不上悦耳。

“您从来没有吻过我。”告别在即,心往下沉,胆气却升,他双手环着柏先生的脖子,一字一顿,像小孩在向无所不能的神诉说自己经久不息的愿望,“您吻我一次好吗?”

柏云孤眼中含着一抹湖心胧月般的笑,优雅无俦,当真俯下丨身来,在他额前一吻。

温热气息下,他却偏执地摇头,“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柏先生一边拨弄他的头发一边问。

他用力撑起后背,将唇送了上去。

这个动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但以往数次,都以被冷落告终,是以他不敢睁眼,害怕最后一次祷告,也求不来眷顾。

但气息渐近,他微噘起的唇几乎碰到了柏先生的唇。

柏先生扣住他的后颈,与他以唇厮磨,以息相交,就在他即将落泪之时,撬开他的唇齿,给予了他肖想已久的吻。

他攀在柏先生身上,看到朝日从窗外升起,那些金色的光芒洒了柏先生一身。

“直升机会送你去机场。”柏云孤起身,半边身子似被光箭射丨穿,“秦却会在那里等你。”

他仍躺着不愿动弹,“柏先生,谢谢您肯带我来。”

柏云孤一笑,潇洒似真,薄情似真,真真假假,纵是当事人亦难辨。

他坐起来,跪在丨床沿,双手环着柏先生的腰,脊背如插了一把剑,“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柏云孤良久地注视他。

他又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柏云孤托着他的下巴,这动作比过去少了缱绻不羁,多了拳拳柔情。

“我要你置身光明下,做我此生可仰望的,永不熄灭的烛火。”

第五十一章 俯首命运

已是盛春时节,绵密的雨和恼人的风却蒙住了欣欣向荣的色调,让皎城像个疲惫的、晦暗的旅人。

一如秦轩文。

回到皎城已有半月,他将秦却交由谢姐照顾,未去明氏销假,也很少待在家中,不再穿那些昂贵的西装与皮鞋,各式腕表通通收起来,每天套着卫衣牛仔裤出门,星夜归家,或者干脆不归。

回家太累,需面对那张稚拙的笑脸;工作亦累,需面对无数双审视的、打量的、谄媚的眼。

他如履薄冰绷了十来年,枪林弹雨拼了十来年,钢筋铁骨生了锈,终于累了也倦了。

柏先生说——我要你作永不熄灭的烛火。

可是烛火比朝生暮死的蜉蝣还脆弱,一握并不强烈的风、两根沾着泥的手指就能轻易令它熄灭。

况且他被抽掉了芯,想燃也燃不动了。

城市灰蒙蒙,引擎发动的声响若将死老人浑浊的叹息,牵着浓痰,裹着恶臭。他半拧着眉,在细雨中将车驶入大道。

没有目的地,不知道去哪里,好在皎城够大,容得下他殊死的奔逃。

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只要车能开进去,他就带着轰隆与鼓噪去撒一场欢。

加油站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车乏了,靠油喂饱,人困了,同在加油站买一罐廉价的茶。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疾驰,逃不出皎城,逃不出光明。

就像那只腾云驾雾,用尽百般招数,却终是翻不出佛祖手掌的泼猴。

及至入夜,他便将车丢在一旁,扎进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中。

他不喜欢清吧,去就去最吵闹最拥挤的酒吧,喝最浓烈最烧肠的酒。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放纵过。

曾经他是整个“孤鹰”最自律的人,若是没有任务,他的作息安排能精确到分到秒。在明氏辅佐单於蜚的这两年,他沿袭着以前的习惯,从不放松,甚至不屑放松。

普通人的一切娱乐,他都不在意、不需要。

如今却穿着与这城市里大多数年轻人无异的衣装,坐在喧闹的吧台前,点一杯稀释过的捷克苦艾酒,醉生梦死。

他的长相无疑是极为出众的,比美人少一分媚,多一分俊,比硬汉少一分粗,多一分雅,原本清隽的面容在闪烁的灯光下更冷,却也更惑。工作时一丝不乱的头发如今蓬松搭在前额,卫衣牛仔裤让他看上去像个未出社会的学生。

来招他惹他的人不少,他置之不理,继续喝自己的烈酒,做自己的大梦。

大部分招蜂引蝶者讨了个没趣便自觉退去,寻找别的猎物。但也有锲而不舍的,语言撩不动,就直接上手搭个肩拦个腰。

他一出手便是杀招,所以轻易不出手,单是眼尾一扫,就够那些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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