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孤鹰坠落(18)

原因很简单,他这样的“战斗机器”,根本不需要呵护。

能让柏先生尽兴,他其实很高兴。

柏先生一声满意的低哼,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如果这具身体对情丨事的反应没有那么大就好了。

十六岁那年完成的改造令他脱胎换骨,但这四年里,当初想象不到的副作用也渐次出现。

改造使用了大量烈性激素,这些激素使他强大无比,又令他异常脆弱。

他的身体排斥结丨合,每次“消化”柏先生留在他体内的东西都是一次酷刑,平衡被打破,继而重塑,这一过程的痛,除了他自己,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体会。

偏偏昨晚又站了一宿,着凉发烧,以至如今痛楚翻倍,只能躺在治疗台上,靠仪器与药剂苦撑。

“我没事。”缓下一口气,他朝俞医生艰难地笑了笑,“您别总是皱着眉,我最习惯的不就是痛吗?现在已经好多了,真的。再过一会儿,我就能下来了。”

“我真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在杀人。”俞医生愁眉不展,“轩文,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事,我就是凶手。”

“您不能这么说。”他咳了两声,胸腔猛地震颤,“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我愿意,我不后悔。”

俞医生沉默许久,只说:“你能说服你自己就好。”

应急治疗结束之后,他昏睡了一天,及至夜幕降临,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到的居然是白孔雀。

“你怎么来了?”他坐起来,有些惊讶。这只白孔雀虽然通人性,但从来没有来过他的房间,顶多因为讨食而跟着他在楼下客厅溜达。

白孔雀左右偏头,在他手背上狠狠一啄。

他缩回手,想起今天整日都没有喂过白孔雀,而养病的这段日子,这家伙每天都在他手心啄豆子吃,想必是受了冷落,这才“降尊纡贵”,跑来看上一眼。

站起时还是有些晕眩,他扶住墙壁,与白孔雀聊天,“昨天柏先生给你豆子,你怎么不搭理他?”

白孔雀抖着尾羽,叫了两声,脖子又伸了过来,作势要啄。

“别啄我了,我才痛了个狠的。”他走去浴室,打算先洗把脸,再喂白孔雀。

白孔雀跟着他,似乎并不急着吃豆子。

他看着镜子中满脸是水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我痛”这种话,竟然只能对一只动物说。

因为动物听不懂,不会可怜他,不会给予令他害怕的、失望的回应。

他几乎没有对柏先生说过痛,反正柏先生又不会心痛他。就像今天早上,他在离茶几几步远处摔倒,开水浇在手上,碎片扎进手心,柏先生也没有给予他一个眼神。

反倒是单先生瞧了他一眼。

右手有伤,他将豆子倒在左手,白孔雀“咕”了一声,埋头啄起来。

一捧豆子很快吃完,白孔雀想要开屏,但室内实在不易施展,抖开的尾羽扫到了桌上,将一杯水打翻在地。

他躺了一天,想活动活动筋骨,索性将白孔雀领出门去,在山庄里散步。

夜色下的山庄十分宁静,清新的空气里有股冷冽的香气。

白孔雀性格傲然,瞧不起同类,倒是跟他跟得紧,一人一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温泉池边。

这地方他有时会来,因为温泉水对养伤有一定的好处。

他停下脚步,从灯光与弥散的熏香判断出,柏先生在里面。

白孔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欲走,还啄了啄他的手,兴许是想提醒他一块儿离开。

但他已经挪不动步子。

若要让他特意去找柏先生,他多半不会。但散步偶遇,就难以装作不曾到过这里。

踟蹰片刻,他定下心神,向光芒的中心走去。

而白孔雀跟了两步,最终选择了离开。

柏云孤赤丨裸丨上身,两名针灸师正在施针。灯光下的身体劲痩完美,不输“孤鹰”的任何一位雇佣兵。

他站在软榻边,轻轻唤了声“柏先生”。

柏云孤微睁开眼,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施针已经接近尾声,针灸师在完成最后一步后退出暖房。

柏云孤从软榻上起身,视线指向架子上的浴袍。

他连忙将浴袍取下来,为柏云孤披上。

这样的默契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昨夜晕倒了?”柏云孤踱到沙发边,坐下。

他点了点头,“柏先生,今天早上让您失望了。”

柏云孤笑,“哪件事?”

他有些意外,仔细一想,才记起早晨犯的错可不止摔碎茶具、当着客人的面出丑,还有酱汁捞面大失水准。

解释没有意义,他挺直腰背,即便穿的是便装,也有几分干练的英气,“我尽快将身体养好,今后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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