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雪【CP完结】(13)

你在最后一次起夜将他抱回房的时候向他摊牌,说:“明天开始我回公寓住,晚上还是社工照顾你,别再这样了。”

伊凡困得迷迷糊糊,可能根本没有听清。

你直接回了公寓,白天时社工向你通电话,给你听伊凡的哭声,你也只是隔着电话对他说:“你不应当这样做。伊凡,我父亲已经死了,你已经安全了。”

他接着哭,你就接着说。

“你可以恢复正常的。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在下一次去看他的时候,你带去了医生。可惜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在伊凡面前也没能有什么办法,因为再次见到你的伊凡只是一个劲儿抱着你哭,你都不明白这样的夏天他怎么能够无视肢体接触带来的热度。他的皮肤很热,眼泪更像是纯净透明的熔浆,要热化腐蚀掉你这个人。????医生无奈地问你是否需要使用镇静剂,你点了头。

但伊凡一看见针就吓坏了,他惊叫着,踉踉跄跄,高喊着“不”躲在你身后。他慌乱地摇着你,似乎在渴望你能救救他,但很快的他又放了手,反身跑的时候摔在了地上。他磕破了皮,疼得坐在地上,脚还蹬着地面后退。

你示意医生先收起来,社工也先别抓他,随后慢慢向伊凡走去。

你从未见过伊凡看你的眼神这样恐惧,仿佛这些天来他对你的依赖都不见了,没存在过。他摇着头,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他依旧后退,直到背抵上了墙,他还在用力似乎想把自己融成平面,躲到墙里去。

躲无可躲了,伊凡忽然抓住你的手,哀求道:“我会听话,我会听话,不要打针好吗?”

你说:“那只是让你冷静一些的药,不会有别的作用。”

但他听不懂,甚至开始动手,想要把自己的衣服扯下。很快的他意识到这T恤没有扣子,向下拉是扯不掉的,于是把自己的下摆撩起来。你qiáng硬地抓住他的双腕,他又开始发抖了,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叫声。

你沉声说:“不打针。”

“……”

“不给你打针。”你说,“冷静一些,没事了。”

他这才抽噎着看你。明明哭得那么厉害,但除了眼角发红以外,他的面色竟然是完全苍白的,仿佛一座冰雪雕像在眼边点了火苗慢慢融化一样。

哭声渐渐平复,他的肩膀哆嗦着。医生用手势示意你抱他一下,于是你照做了,你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低声对他重复:“没事了,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话。”

“这么久了,我打过你吗?”

“我父亲雷森已经死了。”你再次对他重复,“我不是他。”

这件事你们已经向伊凡说过许多次了,社工说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的,你则不留情得多。但伊凡仿佛从来没理解过这句话的意思,将它彻底过滤掉了似的,没有办法,他的记忆力不好。

伊凡抬头,又看看医生的手。

他仍在颤抖。

你对医生说:“把它给我。”

医生不赞同地看了你一眼:“我们不应当再刺激他。”

你把伊凡放下,直接走过去,给医生一个放心的眼神。你拿着针筒转回来,面对着伊凡,面对着他恐惧得像是要重堕绝望的眼神,你将针筒扔在了地上。

塑料制的外壳保护了它,于是你又一脚将它踩碎,药液霎那间流了满地。

伊凡怔怔地看着你,许久之后,他从嘴唇里挤出来一个词:“丹尼尔?”

“和雷森……不一样?”他喃喃道。

第11章

很多人喊过你的名字,你的母亲、父亲、同学、老师。但没有人能念成伊凡这样。是因为伊凡发音不标准吗?是因为他哭得太狠了、带着的那一点儿鼻音吗?

思考飞快思考两秒后,你恍然意识到:这是你的名字第一次从他口中吐出来。

像所有父母第一次从孩子口中听到“爸爸妈妈”一样,一种莫名难言的感情在你胸腔炸开。如果婴儿能够某一天无师自通语言能力,那时候听到父母唤他名字,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情。

伊凡记得你的名字,伊凡知道你是谁。

你摊着两只手,表明你对他的无害。你轻声问他:“你知道我是丹尼尔?”他哽咽着点头。于是你胸腔中的情感面积再次扩大了,像是癌细胞的侵蚀一样,剧烈qiáng大且难以逆转。

“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又问。

伊凡像是突然有疼痛发作一般,抱住了脑袋。他缩在沙发上,身子歪了,在他摔下来之前你抱住了他。你听见他说:“一直……”

他一直都知道是你。

在那一瞬间你有了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一直都处在水中而不自知。你了解在水里的一切法则,知晓如何呼吸、如何在水中移动,凡事总在你掌控之中,于是你应对万物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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