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七月的所有人都很开心地围向纪纭蝶，一时间没人注意到于漪的脸色有些差。于漪深呼吸了几下，平定下跳得厉害的心脏。

皇朝的提前出局真的令整个联盟都感到意外，不过也只能说是不走运了，所有人都承认皇朝的实力，但同样，所有人也都承认七月的实力。

赛后采访里莫航对记者说，“我们发挥得不错，但对方更强。”

这句堪称万金油的话却很能反映出这场小组赛的实情。

几乎所有季后赛的队伍，都在想，如果碰到皇朝，在团体赛中他们能不能获胜。——然后想象的结果令他们不寒而栗。

事实上，这场比赛过后，输了的皇朝给众人的威胁感，比赢了的七月更大。毕竟纪纭蝶只有一个，但皇朝的这种战术，摸透了的话是可以复制的。

不过无论怎么说，总算是挺过了第一轮的淘汰赛。

并不是第一次登上季后赛的舞台，但对于纪纭蝶来说可能是最艰难的一次，可偏偏也许也是她最想获得胜利的一次。从舞台上和莫航握手告别开始的一个星期，纪纭蝶总会不期然回忆起一些事，然后想到，一些没有得到的，离开的，或自己离开的，遗憾会成为执念，然后，回忆会被时光美化得像个谎言。因为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但无论怎样说，仍有执念。

在某个瞬间，就像现在，没雨，没风，只有她自己浅浅的呼吸声。她在黑暗里睁大眼，隔着黑暗看这世界，仿佛是半透明的一般。世界看她也一样。然后她就想起一句话，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这句话当然很好理解，但不想说出来，总觉得说的话就或许俗气。同样，很多事都是这样。而今方悟，如鱼饮水，冷暖自识，波澜壮阔的生活和波澜不惊的心，也许自己终是差了一筹。

纪纭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值得记住的人，现在他们为她欢呼为她疯狂，过去也会念着退役的她怀念往事，但毕竟他们喜欢的仅仅是赛场上那个所向无敌的女王罢了。真正的她呢？如果退役，联盟里还能有几个保持原有关系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自己究竟比起从前的重凰又是如何？一份心境，抬头看灿烂星空，和康德一样为此感动，那康德提到的另一份永久感动呢？或者是其他追求呢？她仍在坚持。不，已经不是坚持了，已经成了某种习惯。

纪纭蝶告诉自己，这样就好。

她依旧以自我为中心，并继续下去。

如果他们还记得，那么便请继续记下去吧。

这就是她仅有的愿望。

啊？你问赢得冠军？那是目标，目标和愿望这两个词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

“恭喜。”程洛凡说道。

“同喜同喜。”纪纭蝶笑眯眯地回道。

夜已经深了，第二轮季后赛的抽签仪式是在b市，四天后举行，赛程表还没有排出来——当然没有排出来，连对战队伍都没有还排个毛。但根据联盟的通知，应该也是在一个星期后的。

时间并不是很紧张，当然也不是很轻松。

程洛凡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今晚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这个事。

纪纭蝶靠在程洛凡的怀里想，两人之间的氛围其实已经变了，更像普通男女朋友，很多时候都会去做一些作为男（女）朋友应该为对方做的事，这种改变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其实纪纭蝶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行为，她总固执地觉得她和程洛凡应该是不一样的。

现在已经是四月末了，但s市的天气说不上热。两人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深夜里路上没几个人，所以现在倒也休闲自在。不知道旁边的行道树的种类，总之不会是小说里提到的法国梧桐，那种树在学校后面的操场上种着几棵，纪纭蝶以前在树荫下上体育课打太极拳时（……）顺便看过。

学霸沈咏思和她说法国梧桐其实既不“法国”也不“梧桐”，是国人对几种悬铃木的通称，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只是一种行道树。

这让有着浪漫情怀的纪纭蝶失望了好久。

所以说沈咏思你现在还是单身……

这个暂且不提，总之两人现在坐在长椅上，夜如墨染，路灯迷蒙，气氛还是挺好的。

但纪纭蝶一张嘴就开始破坏氛围……

“来聊天吧，随便说些什么吧。”

程洛凡的下巴支在纪纭蝶的头上，他说，“你想听什么？”

纪纭蝶开心地说，“随便啦。”

程洛凡问道，“比如？”

纪纭蝶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浪漫的，感性的，猥琐的，啪啪啪的……”

“……你不是说随便么？”程洛凡微微沉默了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