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沉默地看着我的枪口。

我说:“怎么,想来亲手补上最后一枪?”

文森特说:“我没带武器。”

我嗤笑一声:“宝贝儿,我们都是杀手,你觉得这点小伎俩能糊弄谁?”

文森特想了想,抬手解开扣子脱下了衣服。

他的身体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瘦弱,但果然细细长长,看着就不是能打的料。我冷眼看着,心中却微微一凛——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伤疤。

他要么从未跟人动过手,要么就是从未负伤。

文森特一边脱一边偷眼打量着我的脸色,见我不为所动,便又开始脱裤子和鞋袜。

等他涨红着脸扒下了内裤,彻彻底底一丝不挂,我才终于将门打开,依旧拿枪口正对着他:“有何贵干?”

文森特保持着刻意的慢动作走了进来,反手带上房门,四下打量一圈,一言不发地踱向了我的医疗箱。他似乎极不适应全身赤裸的状态,走路时几乎同手同脚。却还是坚持着提起医疗箱,朝我靠近过来,直到被我的枪口抵住额心。

文森特任由我保持着威胁的姿势,自顾自地抬起手,轻巧地解开了我肩上胡乱包扎、仍在渗血的绷带。

看见伤口的面貌时,他的双手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又为我重新包扎。他动作很轻,冰凉的手指却很稳定,只有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一丝情绪波动。

我几乎无法直立,拿枪的手也抖个不住。我不愿暴露自己的体能状态,索性放下胳膊,转而用枪管挑起了他两腿之间的那玩意,恶意地掂了两下。

文森特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故作气定神闲,一边掂着他的鹿蛋蛋,一边调笑道:“你这是,突然良心发现?”

文森特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对不起。”

“……”

我像是听了个笑话。

站在他的角度,即使杀了我也不过是各行其是,完全不需要道歉。大家都是职业杀手,对事不对人,这点专业素质我还是有的。

那他此刻又是在干什么呢?心理战术吗?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他继续利用的价值。

不过,我还记得任嘉抱走了那台终端机。这就是一个比赛以外的动作了。他们要的是里面的文件吗?他们想用针对兽族的武器做什么?

“做人不要太贪心,小心把自己搭进去。”我嘲讽道。

文森特正在将绷带打结,闻言微微一震,仿佛被这句话刺痛了似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极度复杂。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害你受伤……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开始感到费解:“那你的本意是什么?”

文森特又陷入了沉默。他在沉默中凝视着我,我莫名其妙地与他对视。

然后——我隐约觉得被枪抵着的某个部位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如遭雷殛。

这家伙可别是疯了吧?

文森特也乱了阵脚,匆匆放下手:“这……这样可以暂时止血。……你坐下歇一会儿,得到专业救治前别再动它。我该……走了。”

他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放下药箱,惊慌失措地退出了房门。

【二十九】

文森特走后一刻钟,组织的救援才姗姗来迟。

我被他们用担架扛上车,一路紧急输血,运回了豹族的大本营。处理了一身姹紫嫣红的伤口后,我浑身裹得像木乃伊般,在自己熟悉的卧房里陷入了沉睡。

这是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安眠。在豹族地界,我至少不用再担心其他杀手的突袭。文森特即使能继续追踪我的位置,也闯不进这里的层层防卫。

虽然他似乎并不想下杀手。

我没有精力去分析他的意图,也不敢计算这一通耽搁会对比赛成绩产生怎样的影响。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恢复,然后卷土重来。

我放任自己昏睡了整整两日。兽族的身体素质终究远胜普通人,睡梦中都能感受到破损的肌体一点点地自我修复,重新焕发出生机。

唯一的麻烦是,那只白鹿仍旧时不时闯入梦中,平静地俯视着我,被我当作残影挥散后又会去而复返。令人不胜其扰。

第三日凌晨时分,我终于充电完毕,彻底清醒了过来。

嗓子干渴得直冒烟,肚子也大唱着空城计。我拔掉手上的针头,双脚发软地跳下床,捧着组织留在桌上的餐盒大快朵颐了一阵,这才有余裕关心一下手机里的新消息。

第一条消息就将我拽回了现实。

文森特的用语非常简短,但烦人至极:“对不起。”

“这话你已经说了两次了。”我回复道。

文森特那头很快有了动静:“但我又犯错了。”

哦,原来是为了临别那惊天一硬。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他的胆识——能顶着枪口勃起的,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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