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人一愣:“没问题啊。怎么,你怀疑他?”

“当晚我出发之前,他碰过我的手机。”

“那你赶紧远离危险区啊!”

“……不。”

如果文森特想杀我,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而如果文森特是救我的人,他的目的就不难猜测了。

这个人隐藏实力,很有可能是因为后备力量不足,不敢孤军奋战。换作我面对这样的处境,也会选择先找一个对手结盟,让对方在前面冲锋陷阵,甚至暗中给予帮助。等对方杀得盆满钵满,再来个黄雀在后。

“所以?”

“所以,我现在的成绩还不够他的渔翁之利,我还是安全的。”我大喇喇地说。

联络员的语气沉了下来:“申一南,比赛不是儿戏,也不是你发神经的舞台。”

我也正经回道:“富贵险中求嘛,此人想让我多杀人,就必须给我提供情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互惠互利了。不敢承担危险,又怎么去赢?”

“我们当初破格录用你,是看重你的斗志。但请不要让斗志影响了你的判断力。”

“不会的,”我嗤笑,“我当然会活着赢得比赛,我还要名正言顺地爬到更高的地方,才能杀更多的人类,不是吗?”

【二十一】

在加入兽族的杀手组织之前,我曾遭受过许多质疑。

这不是因为水平不够,恰恰相反,我是天生的杀戮者,轻盈、敏锐,而且在战斗中极度蛮横,如同真正的野兽般无所畏惧。

可我依旧“不够资格”,因为我是个混血。

我的母亲是人类。

小时候——兽族还没有被发现的时候——我并未感到自己的家庭有什么不同。我的父母像任何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工作养家,教养孩子,偶尔在家务上闹些小矛盾,三五日后又言归于好。

那时我的心里,“幸福”这个概念非常混沌。无论如何用力回忆,都想不起当年的自己每天在期待什么,又在埋怨什么。

我懵懂度日,任由生活的鸡毛蒜皮汇聚成无知的洪流,裹挟着自己缓缓向前,从未预想过这洪流的尽头会是名为不幸的深渊。

【二十二】

我继续与文森特和平共处。

敌不动,我不动。杀杀人,煲煲汤。

如果是生在和平年代,文森特会是个模范室友。他有轻微洁癖,爱搞卫生,每天买菜做饭,而且沉默寡言。

我疑心他的社交恐惧不是装出来的。走在路上被玩滑板的熊孩子撞着了腰,他那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人心头火起,害得我忍不住揪起那熊族小崽子揍了一拳,在后者的嚎哭声里问他:“你行不行啊?”

他一路没吭声,快走到家门才小媳妇似的羞答答地憋出一句:“谢谢。”

“……”我对天翻了个白眼。

文森特在卧房的书桌前工作。有时我存心打探,突然走进他的卧室,见他戴着耳机,正在研究一道投射在空气中的人影。

那是某个人类政要的等身模型。他反复将那个3D影像放大又缩小不停调整着观看角度。我推测他要执行什么机密任务,跟着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索性出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他猛然一抖,仿佛真的刚刚才发现我的存在,摘下耳机望了过来:“我明天要拍摄这个人,在研究他的脸怎么拍好看……”

“……”

“有什么事吗?”

“哦,”我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我给你送杯水。”

他又鼓了半天勇气才跟我对视,睫毛抖个不停:“谢谢。”

有时候,我真心实意地希望是自己多疑。

【二十三】

这天晚上,我看见了一只鹿。一只异常高大矫健的白鹿。

它浑身雪白,骨骼颀长,巨大的鹿角如弯曲的古木般生长出枝桠。

它朝我缓步踱来,慢慢俯下身,似乎在蓄力攻击却又引而不发,碧绿的眼中透着来自远古的苍莽之意。我不知为何忘记了危险与杀戮,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指尖刚刚触及那冰冷的巨角,鹿的幻影就倏然散作了尘埃。

我从文森特租房的沙发上倏然睁开眼。

夜色已深,四下悄无声息,手机亮起的屏幕格外刺眼。

我伸直胳膊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消息,随即坐起身来,扭头看向卧室那虚掩的房门。隔着这扇房门,里头一片寂静,我甚至分辨不出文森特的鼻息。

我从怀中摸出手枪紧紧握在手中,起身蹑手蹑脚地靠近卧室,屏住呼吸缓缓推开了房门。

文森特安静地侧躺在床上,睡相十分规矩。

我举着手枪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离开了租房。

【二十四】

组织发来了新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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