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来借个火(86)

服务员退开了。

“疯子?”元午猛地转头看着他,“你说谁?”

“你说的,这个人,”江承宇给他倒了小半杯酒,“这个人是谁?”

林城步有些紧张地盯着元午,元午看着江承宇,好一会儿才突然笑了笑:“是元申。”

“元申是疯子吗?”江承宇问得很清晰。

“不是!”元午一拍桌子,声音有些沙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林城步狠狠一脚踩在江承宇鞋上。

江承宇皱着眉无声地呻吟了一声,冲他竖了竖中指。

“不是……”元午声音低了下去。

“不是,我们知道他不是。”林城步搂住他的肩,元午还在说什么,但声音太低,在酒吧的音乐和嚣杂的人声里听不清。

“小步步,”元午偏过头,趴在桌上看着他,“你不懂这种感觉。”

“小步步?”江承宇在一边重复了一遍,这称呼让他有些迷茫。

“哪种感觉?”林城步问。

“有一个人,每天都在你身边,”元午拿过空杯子往桌上磕了磕,江承宇帮他倒酒,只倒了杯底一点儿,他拿着杯子又磕了磕,江承宇啧了一声倒了小半杯,他拿过来一口喝掉了,“像影子一样……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真的就是影子啊?我的影子?”

“是元申,对吗?他不是你的影子,他是你弟弟。”林城步说。

“我弟弟……”元午眯缝着眼睛,“对,是我弟弟,不过谁知道呢,也许是哥哥……”

“嗯,双胞胎也无所谓谁大谁小。”江承宇说。

“同卵双胞胎,懂么?”元午酒喝得急,声音里已经带着酒意,眼神也有些飘,“同一个卵子,两个孩子。”

“懂。”林城步点头。

“会是一个人吗?”元午笑了笑,“这个人总问我,我们会不会其实是一个人,我们是不是有一个,是不应该存在的,是不是我?”

林城步觉得有些晕,尽管他只喝了两杯啤酒,却还是有些晕。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江承宇找到了重点。

“是啊,为什么?”元午摸过江承宇的烟盒,拿了一支烟点上,靠回了椅子里,叼着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林城步看着元午,判断不出来他现在是“清醒”还是混乱,他在说着从来没有说过的元申的事,但指代用得最多的却是“这个人”。

这种跳脱出来的表达方式,让人无法确定他是真的在说元申的故事,还是用第三人的眼光在说“自己的”故事。

江承宇估计也跟他感觉差不多,拧着眉看着元午不说话。

酒吧的气氛到达了一天中最狂野的阶段,吧台里的调酒师也在各种颜色的酒和飞舞的瓶子杯子里带动着四周的情绪。

元午喝掉了差不多一瓶麦芽威士忌,江承宇让服务员把剩下的酒拿走了,换了瓶苏打水放在那儿。

元午似乎没有感觉到,给他倒上之后喝得还是挺自然。

“元午和元申,”元午拿着喝空的杯子,在手里熟练地抛转着,透过绿植的叶缝,在变幻的灯光里看着酒吧里的人,“是早产。”

一边发愣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接下去该怎么办的林城步一听这句话,猛地抬眼盯着元午。

旁边无聊得一直在玩手机的江承宇也转过了头。

“三个月的时候查出来他们挤在一个羊膜囊里,”元午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冷静,之前的酒意似乎消失了,唯一能看出他还是喝多了的地方只有一支烟点了半天都没点着,“到七个月的时候提前剖出来了,因为他们脐带相互缠着,发育不均衡,会差得越来越大……”

林城步拿过他手上的火机,帮他把烟点着了。

“有一个孩子特别弱,”元午吐出一口烟,看着烟头的火光,“特别弱……你猜是谁?”

没等林城步和江承宇开口,元午就继续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了下去:“没错,当然是元申了……不,不是元申,是元午。”

“你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江承宇说,“怎么会是你。”

“爸爸妈妈给孩子起名字,大的叫元午,小的叫元申,”元午的声音再次开始不清晰,有点儿大着舌头,“仵也,万物丰满长大,阴阳交相愕而仵,阳气充盛,阴气开始萌生……伸束以成,万物之体皆成也……”

“什么?”林城步没听懂,转头看着江承宇。

“就是午和申的意思。”江承宇说。

“大孩子一直病啊病啊,”元午叼着烟,含混不清地说着,“奶奶说,小孩子把哥哥挤得没长好,病一直好不了,小孩子太霸道,妨了哥哥……”

“是说元申妨了元午?”林城步听得迷茫了,那天郭小帅说的明明是元申的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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